【比爾曼自傳】第二十三章 開頭的那一吻 (三)

1983年他四十七歲,她十九歲,在詩會上邂逅,自此結為終生伴侶。圖:wochenblatt.net

與帕梅拉初識

一九八三年的早春。我以「如何創作歌曲」為題,在漢堡舉辦一場音樂晚會工作坊。我只唱三隻曲子,工作坊的參與者必須先將這些曲子分析剝離,然後再拼湊起來。主旨在於查看文字和音樂之間美的張力,加上那棘手的問題:政治歌曲的政治含義在哪裡。那一晚結果太怪異,而且帶有酸腐的教育意味,有些人覺得很受教育,我卻覺得教條得可怕。我頗為失望,決定以後再不這麼做了,白痴比爾曼!怎麼能跟八百個人討論一首詩呢?

我最後收拾吉他,像以往那樣為人們在節目單上簽名,交換簡短的對話和小小的思想碰撞。這時有一個青年女子走過來,她不要我的簽名,也沒有提問,只是塞給我一張折疊的紙條,一邊丟下一句話:「別讓人這麼作弄你!」就走開了。我把紙條放進口袋,穿上大衣就回家了。第二天早上,我穿同樣的衣服,在吃早餐時發現那個紙條。原來是一首詩,真要命,這些業餘詩人!我隨意瀏覽,然後細讀,發覺它很不錯,不,真是很好的詩。可惜沒有地址,是個無名的女詩人。所幸我把紙片翻轉過來,後面有名字,地址和電話。我想,機會稍縱即逝,立刻打電話給這個年輕的同事吧,告訴她,她的詩很棒,哪裡是弱點,哪裡是亮點,原因在哪裡。這首詩不押韻,卻並不是生硬零散的散文,結構頗為嚴密。十一點時我打電話過去,號碼是對的,她報上名字:帕梅拉。

我們在電話上談了將近兩小時。那天晚上她被一個女友帶到會場,這之前她並不知道我和我的詩作及歌曲,只不過順道來了。但她自己寫詩,也常跟四七社團裡的頭面人物聯繫過,比如那位年長的漢斯‧維納‧李希特,她從小就認識他。我有點天真地對這個新的陌生朋友說:「我們應該有更多時間聊天…你說的話很聰明,不像妳的年紀,妳到底幾歲啊?」

開頭那一吻

她告訴我她的地址,我立即跳上車,開車穿過城中心去她那兒。我們去散步,地上還有雪,二月的冬陽露了臉,天很冷。帕梅拉引著我去看阿斯特湖,輕快的河水蜿蜒地穿過草地,流入滔滔的易北河激流中。太陽將岸邊的冰塊都溶化了,幾隻鴨子在流水中翻騰。河岸邊有一條結了冰的砂道,被溶化的水攪得有些泥濘。那年輕的女詩人腳底打滑,我反應很快扶住她。可能我攬住她的時間稍微長了兩秒鐘,我輕輕地吻了她的唇,然後放開她。好像沒事,但是接著就有了後續的故事。

1983年比爾曼跟帕梅拉有了第一吻,從此結伴同行,即是夫婦又是文學音樂的伴侶。圖: Getty Images

我們就一路走下來了,我才四十七歲,她已經十九歲啦。開頭我們是秘密的戀人,但是不久紙就包不住火了。這是偶然,還是必然?黑格爾曾寫過:「必然總是以偶然的姿態出現。」一九八三那年,我經歷了政治生命和私人生活的轉折點。共產主義總是要拯救全人類,卻不管個人死活。我對帕梅拉的愛情讓我再次感受到一個老生常談的真理:在愛情裡守住一個與眾不同的人,那你才有力量面對世界的挑戰。很瘋狂的生活:有了外遇,卻終於找到自己。

未完待續,小標題為編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