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時評】:文人問政千古風流——悼念王策

王策作為海外民運人士,成就他的大名的不是身上的幾個民運頭銜,而是他在1988年懷揣《中國三十年的政治改革方案》回國遞交中共,為此入獄坐了四年牢。照片田牧。

驚聞王策在西班牙病逝,不由一楞,年時還輕72歲,古人說人生七十古來稀,但今人不比古人,美國兩個七十好幾的人還在競選總統呢,怎麽說走就走了。王策作為海外民運人士,成就他的大名的不是身上的幾個民運頭銜,而是他在1988年懷揣《中國三十年的政治改革方案》回國遞交中共,為此入獄坐了四年牢。這種耿與直,甚至有點楞與迂是典型的中國傳統文人問政死叩的風骨,當今社會還有如此膽肝義士,讓人刮目相看。

王策是讀書人,從詩書之家的家鄉溫州出來,在廣州中山大學讀起到夏威夷大學修完政治學博士。他的革命道路與孫中山異曲同工,都是走向共和。2011年發表《新共和宣言》隨即成立「共和黨」擔任主席。王雖為革命黨人。但有著中國文人的嗜好,喜歡字畫骨董,開古董行為生,在西班牙這個地方做中國古董生意自然經營慘淡,他能當作清玩樂此不疲。

2016年在臺北開漢藏交流會的因緣得以見到王策,雖素未謀面,卻如故舊。說故舊到也可以,我們算得上老鄉,老家都是溫臺,與我岳父又是通家之好。王策的岳父唐湜與我岳父陳朗既是同鄉,又同在「中國劇協」,唐湜在「戲劇報」,陳朗在「戲劇研究」各執牛耳。後兩人又同被劃為右派下放改造。唐湜經常為岳父提起,他是中國現代文學中有影響的詩人。陳朗以詩論戲,開風氣之先。我與王策有這樣一種同為詩家東床的淵源。

群賢今日聚香江,五四百年未敢忘。民主尚悲遭踐踏,自由不見得張揚。斯文掃地嗟何及,道德淪喪嘆滅亡。還望諸公重抖擻,再揮椽筆創輝煌!祝賀獨立中文筆會召開2019年會暨「五四百年文化研討會」,王策敬題。田牧存字。

記得在臺北應詩人孟浪之邀去「臺大」附近的一個書店,參加詩歌朗誦餐會。有人說今天來了那麽多的文化名流,拿幾張收藏的張大千的畫作給大家養養眼。那位先生徐徐展開畫頁,我等都為能一飽眼福贊不絕口。王策用胳膊肘對我輕推了一下說你看看那雞的爪子,燈光暗淡我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事後王策對我說,看雞看爪子,這張畫的雞爪子乏力,張大千的雞都是著地有力,散發殺氣的,一看就是膺品。書畫我也是開過眼的,王策卻一眼能看出真偽不簡單,又不當面指出讓人家下不了臺,既是藝術修煉也是人品修養。

王策為人誠懇、謙和,與他相處尤其說他是革命家不如說他是文人,其父王敬身抗戰時期為蔣鼎文將軍掌文牘,又為復興書院馬一浮之得意門生。可見其父是一位穿了戎裝的文人。王策在為其父遺著《王敬身文集》序言中說:「今當先父詩文出版之際,緬懷其一生,以良相之心而行良醫之事,懸壺濟世,澤及鄉裏;而時候變遷,山川風物,蒼生疾苦,胸中塊壘,一一發之於詩。可見王策的學養與投生民運與庭訓家教是分不開的。

王策文人問政,言論報國,政治上是一個溫和的改良主義者,在民運隊伍中多的是革命激進主義者,在革命的激流中,他是並行不悖的一弘山泉清流。那年臺北分手,我說有機會來西班牙看看你的收藏,他握著手說一定來喔!沒想到這一別,竟然生死兩茫。

王策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