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時評】:武漢病毒周年祭第五章(方艙)

2020年二月新冠爆發,武漢建立了19所方艙醫院,擁有3萬張床位。圖: sasac.gov.cn

1 月25日,武漢市政府決定在武漢軍運村建立雷神山醫院與知音湖畔建立火神山醫院。實際上二處所建之地並無「雷神」也無「火神」二座山。取名為「雷神山」與「火神山」圖的是五行相生相克的關係,與民間傳說雷神斬妖除魔,火神驅瘟趕疫。又因武漢肺炎怕熱,雷火都是暑熱。

這又是一次中國式的奇跡,幾百輛推土機鏟車吊車在工地上揮動,白天機器隆隆,夜晚燈火通明,給瘟疫而死寂的城市帶來了希望。工程僅十天完成交貨,這樣的速度讓世界看得目瞪口呆。不過驗收後這二座醫院在一場大雨中變成了澤國。

「雷神,火神」二座醫院有二千個床位,應該說規模非常之大了,但還不夠武漢一天發病人的數量,仍是杯水車薪。由於大批的病人排隊等候檢查,無數的病人沒有辦法收治,許多病人在醫院的走廊等待,有的在等待中倒地死亡,更多的病人只得回家,致使交叉感染的人數每天都在翻倍增長,疫情發展到不得不採取新的措施了。

在專家的建議下市政府領導拍板動用市內的公共建築改建方艙醫院。方艙醫院本是軍隊戰地醫院,由可移動的模塊建成。因為公共場所作為醫院有臨時性,所以取名為方艙醫院。體育館,會展中心等公共場所一下子成了方艙醫院。

湖北軍山方艙醫院用油1004個床位。圖:hubei.gov.cn

武漢國際會展中心的江漢方艙醫院是武漢率先啟用的醫院。它僅僅用了一天多的時間,共有一千五百張床位,在2月5日晚上10點開始接收病人。接著武漢又一口氣連續建立了十二座方艙醫院,共二萬多個床位,這樣的速度堪稱奇跡。

武漢體育中心方艙醫院被稱為「生命之舟」。它在不到24個小時建成。共572張床位,用隔板分隔出ABCDEF六個區域;各區分別設置醫護辦公室、護士站,負責醫囑、病歷錄入等功能;患者出入口通道設置搶救室,滿足重症、危重症患者轉運前搶救;配備獨立小藥房放置必備藥品;所有物資分類做上標識統一管理;配備移動CT等醫療設備,便於對入住患者進行觀察;專門以板房形式搭建醫用進出通道、衛生清理通道等。設立各項成文的流程、制度,為艙內患者救治、醫護人員防護做好保障。媒體是這樣報導的。

方艙醫院建立後,那些沒有被收進醫院的患者都可以入住了,本來是一個喜訊。但喜訊很快變成了惡夢。在一個公共空間中放著成千張床,沒有醫療設備,沒有衛生設備,沒有空調系統,患者沒有隔離,交叉感染,住進這樣的醫院無疑是找死,許多患者都不願去。於是政府開始強行將那些本來想進醫院而不得的患者強行抓到方艙醫院,一場全城的大搜捕開始了。

判斷有無得了武漢肺炎,主要是測量體溫有無發燒,但是很多人發燒並不一定是感染了武漢肺炎,上門檢察的人員的標準是只要是發燒不管青紅皂白都抓走,那些抵死不走的,就被架著,擡著押上車。一位女士抵死不願離家,被前來抓捕的人員拖著四肢擡離家門,她的嘶心裂肺的叫聲讓四鄰百舍恐懼萬分。一位老者出來曬太陽被抓走,一個女人出來買菜被抓走了,諸多一不小心被抓到方艙醫院的不知多少。

一名30歲的女律師,在1月28日開始發高燒,到醫院檢查並接受胸部電腦斷層掃描後,醫生確認她的肺部有感染跡象,但因為醫院沒有病床,無法讓她住院,女律師最終只能拿了藥回家進行居家隔離。 幸運的是該名女律師與病毒奮戰後,在2月16日進行另一次電腦斷層掃描,結果顯示她的肺部感染全都消失了,醫生證實她已經康復。 讓女律師萬萬沒想到的是,躲過「鬼門關」卻逃不過「閻王殿」。2天後居民委員會通知女律師,如果她不能提供出院證明,那麽她就不能回家,必須住進方艙醫院。 女律師崩潰了,她說自己從未住院,拿不到出院證明。居委會說假如她拒絕去方艙醫院,只有讓警察強行將她帶走。無奈之下女律師只好在當天晚上,拿了替換的衣服前往武漢光谷科技會展中心的方艙醫院。

正能量的信息,無法掩蓋被強制收治患者的罵聲。一則流出的視頻可見,在方艙醫院里面,患者沒有口罩,穿著自家睡衣,走來走去與忙亂的醫務人員爭吵。有網民發文說,今天媽媽生日,被強制送到方艙醫院,他看到醫院亂成一鍋粥,不發口罩,咳嗽聲此起彼落,沒人管,沒有藥,在家自救變成在方艙醫院自救。覺得把媽媽送進了火坑,他的心碎了。

另一名被收治在洪山體育館的患者,6日上午接近9點時在網上發出求救信息,他自述「我在體育館集中營了,隨時會發生暴亂,我早就確診是武漢肺炎,隔離服、護目鏡都看不見,沒有藥,沒有吃的,沒有暖氣。雖有電熱毯、有插線板,但是沒有電,就冷啊、薄被子。250人配了2個醫師還沒見到。廁所在遙遠的露天,下大雨沒有遮雨設施,地面嚴重積水,政府這能力真是無力吐糟,分明是把有精神到處亂跑的輕症患者關起來,幾百個各種原因的肺炎患者在一起,沒病的也搞出病了。」

倉促建立起來的方艙醫院的條件自然不盡理想,重要的是方艙醫院會不會互相感染?畢竟很多人是沒有確診的,即使確診的也因測試劑的誤差很大,也存在著誤診的情況。

對於方艙醫院的正面和負面的評價差異很大,武漢疫情在短時間內得以控制,方艙醫院是有貢獻的。圖中顯示休艙後醫務人員的團體照。圖:hn.rednet.cn

2月4日,中國工程院副院長、中國醫學科學院院長王辰在武漢接受新華社記者的專訪,介紹和解釋了武漢市正在大規模設置「方艙醫院」的必要性。王辰院士說:啟用大空間、多床位的「方艙醫院」,這是中國採取的重大公共衛生舉措。把核酸檢測的量提上去,提高檢測率、確診率;把所有的確診輕症患者統一集中收治隔離,以免造成更大範圍的擴散,這是當前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的兩大關鍵問題。在是否會發生交叉感染,王辰回答道:由於是確診患者,病原相同,交叉感染這個問題不是突出問題。入院前除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陽性外,還會經過流感抗原篩查,盡最大可能避免可能的生物安全風險。由於是大規模集中收治,相關配套管理、保障工作要抓細抓好。

很顯然這位專家的話是有違常識的,傳染病最重要的舉措是隔離。傳染病醫院都是隔離病房。另一方面很多進來的人並不一定是感染者。有專家點明了方艙醫院的實際作用,「建方艙醫院的目的是隔離傳染源,不是治病救人,大難當前,微不足道的個人成為國家秩序穩定的犧牲品。」

2月16日,武漢市市委書記王忠林召開視頻會,部署開展為期3天的集中拉網式大排查,確診患者百分之百應收盡收。2月19日,據中國微信「八點健聞」透露,武漢在2月20日之前,儲備10萬個床位。方艙醫院解決了床位問題,但並沒有解決醫治問題,還產生了一個交叉感染問題。

人被關在方艙,沒有醫療,沒有一套醫療管理系統,於是生出一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來,無所事事的病患跳起了廣場舞,唱起了紅歌,更有排演小品「遊擊戰」,在病房與病房,病床與病床之間穿來穿去,舞棒弄槍的,還扯起了黨旗舉行火線入黨宣誓,這又是中國的特式。

在建立方艙醫院的同時,配套的還有四十多台「方艙焚屍爐」。 方艙焚屍爐為20尺標準集裝箱大小,體積約為30立方米,它的高溫高壓二分鐘便能將屍體燒燼。一台一天可燒五噸屍體。這是十三五期間國家重點研發計劃,中共軍隊也參與了研究開發。1月份剛在青海格爾木通過軍方驗證試驗。

張展是與方方一樣,在武漢封城之時為武漢紀錄歷史的女性。她在今年2月至5月期間在武漢采訪。她親自在武漢各社區、街道、醫院、藥店、超市等地拍攝,以及對市民進行隨機采訪。張展問行人,要感謝政府嗎?行人脫口而出,「感謝個屁。」張展也了解到即使疫情嚴重如此,市民檢疫依然要付費。張展拍攝的畫面有無處下腳,雜亂無章的醫院,有躺在路上無人問冿的死者。最讓人怵目驚心的是她拍到了方艙焚屍爐,在她的音像中放在街頭的流動焚屍爐,燃燒中發出噝噝的聲音,對人的視覺聽覺產生沖擊,也許只有「毛骨悚然」可以表達。

方艙醫院2月21號首批患者出艙。央視報導說;經過十天的集中治療,漢陽方艙醫院首批53名患者康復出院。一名「女病患」還對著鏡頭訴說自己的「住院心得」。該女病患表示,她被確診後起初有點擔心住進方艙醫院,里面生活條件不好,但住進來後才發現里面不錯,設備完善、三餐菜色豐盛,住得都不想走了。另有一名男患者在出艙時高呼口號,感謝黨,感謝政府,對與患者出艙的感激之情。疫情到了這個份上還有心思做這種花拳繡腿的宣傳,黨政幹部還忘不了為自己貼金。

一個月後,武漢第一個方艙醫院,武漢礄口武體方艙醫院(3月1日)送走最後一批治愈出院的2019冠狀病毒疾病患者,(此時政府已將武漢肺炎改為成2019冠狀病毒)為當地首家「休艙」的方艙醫院。但很快有消息傳來,從方艙醫院出來的人又有確診病人……

方艙醫院來得快,去得也快,它在武漢疫情中到底起到多大的積極作用,又有多大的副作用,會不會在疫情後有一個科學的報告呢?我們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是中國式的防疫奇跡,將進載入防疫歷史。


武漢第一個方艙醫院,武漢礄口武體方艙醫院(3月1日)送走最後一批治愈出院的冠狀病毒患者,為當地首家「休艙」的方艙醫院。圖:nbd.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