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促中共政府早日平反「六四」冤案

發生在中國的「六四」事件,幾乎成了中華民族的一個困擾,或者說是一個死結。圖/網絡截屏

2002年11月,中共舉行十六屆代表大會,海內外一度盛傳「胡溫新政」,新政必須厘清舊案冤案血案,筆者帶著滿心的期盼,寫下《敦促中共政府早日平反「六四」冤案》,原稿發表於香港《爭鳴》雜誌(2003.10.12.)。今次重發此文,回顧30年來的歷史,發人深省,一言蔽之,人民(也包括體制內的民主派們)無需對中共政權寄予任何期望,改變與改造中國社會,只能靠全體中國人民自己。

十五年前發生在中國的「六四」事件,幾乎成了中華民族的一個困擾,或者說是一個死結。

近年來,政府當局對此竭力淡化、回避,試圖抹去人們心靈中的這團黑影。可死難者家屬,涉案當事人以及他們的親朋好友,還有無數的仍然揣著良知的人們忘不了,永遠地難以遺忘這滲透著血腥和冤魂的民族災難。這公案就這樣一年又一年地耗著,拖著……。但人們對「六四」的記憶猶如昨日,人民祈盼著中共當局對之有個交代,有個誠信的、公正的結語。人們耐心地等待著,盼望著這一天的到來!

鄧小平為中國帶來了改革開放的今天,但也為後人留下了「六四」血腥的遺產,這題目今天又從江澤民手裏傳給了胡錦濤,而現政權又將如何面對這難題呢?

2002年11月,中共十六大後,海內外一度甚傳「胡溫新政」,新政必須厘清舊案冤案血案。圖/網絡截屏

「六四」有無可能平反昭雪

中國的政治,自古就是無憲法可依、無規則可循;以人治為核心,以君權聖意為治世根本。過去的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如此,昨天的毛澤東、鄧小平依然如此,依葫蘆畫瓢,如出一轍。漫漫五千年的中國歷史,經歷了多少人和事、風和雨,翻過來倒過去,從來就沒有一致性、連續性,或者說規則性。

但是細究深淺,其中還是有規律可循,有脈絡可測的。

1、治國之道因人而異。

面對同一事件,不同的統治者,處置結果往往會不一致,或者背道而馳。譬如:雍正七年的呂留良、曾靜反清一案。雍正親自搞了個《大義覺迷錄》的欽定讀物,以達到肅清呂留良等反清余毒,而對涉案的曾靜、張熙予以釋放。但是雍正死後,乾隆即位,就立即禁止了《大義覺迷錄》的流通,將曾靜、張熙也即刻處死。在中共短短的五十余年的執政時期,這類事的演繹太多了。譬如:毛澤東年代處置的「胡風反黨集團案」,「潘漢年、楊帆反革命集團案」等,此類案例不勝枚舉,但在鄧小平年代一概得到平反昭雪。

2、治國之道因時間而異。

面對同一事件,在不同的時期,處置結果往往相異。譬如:順治七年,攝政王多爾袞死後,就被順治爺削爵、抄家、平墓,其大批黨羽亦被株連處死。至乾隆年代,才予以平反昭雪,復爵、修墳。文革初期,毛澤東將中共一大批老幹部打成敵人,遭受非人待遇,文革後期,毛又將其中的一部分解放出來,或者說是平反昭雪了。不同時期的政治利益和目的不同,自然帶來此一時,彼一時的結果。

3、為換取民心,在權力鬥爭中得分。

文革後期,國人從對毛澤東理論,高熱度的盲從中蘇醒過來,對共產黨的執政能力產生懷疑。毛澤東病逝後,新君華國鋒卻執迷不悟地仍然「按既定方針辦」,顯然已不合時宜了。鄧小平、胡耀邦等審時度勢,展開「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的理論討論,從而推翻了毛澤東時代欽定的不少大事件。譬如:五七年的反右鬥爭、七六年的四五運動等,都給以平反昭雪。盡管,當年的反右鬥爭,鄧小平為了博取聖意,承擔著主要的操刀手之責。然而此時的平反昭雪,其意義就不同於前,目的在於換取民心,得到舉國上下的擁戴,從而打敗他的政敵,鄧小平達到了目的。

「四五運動」的平反昭雪,為今天的「六四」平反提供了很好的版本和依據。圖/網絡截屏

實際上「四五運動」的平反昭雪,為今天的「六四」平反提供了很好的版本和依據,盡管「四五運動」從規模、到政治訴求,以及遭遇當局鎮壓的殘酷程度都不同於「六四」但這反而更能為「六四」的平反昭雪提供有力支持和依據。

為鞏固統治換取長治久安

最典型的是鄧小平在否定文化大革命的同時不否定毛澤東、周恩來。毛澤東曾自豪地對自己的一生作了評價:一是完成了中國的解放事業,一是文化大革命解決了和平時期繼續革命的問題。文革是毛澤東主導、周恩來主持操作的大手筆作品。然而鄧小平否定文革,不否定毛周,而把這筆禍國殃民的爛賬扣在文革運動初期尚不足輕重的「四人幫」頭上,「四人幫」成了共產黨所有罪孽的替罪羔羊,任人宰割。而按鄧小平的智慧絕對不可能不明白其中原委,關鍵在於保住毛澤東聲譽,也就保住了毛澤東的旗幟,也就鞏固了共產黨的統治地位。這個問題解決不好,就會動搖共產黨統治的根本。中國的百姓就是這麽的憨厚,逮住了「四人幫」,也就忘卻了昨日的血腥和冤案。

中國的百姓就是這麽的憨厚,逮住了「四人幫」,也就忘卻了昨日的血腥和冤案。圖/網絡截屏

今天看來,正是「四人幫」救了共產黨。不過文革時期,「四人幫」也一口一個「鞏固無產階級專政」,事後也真讓他們以身報國,實現了「鞏固無產階級專政」的誓言,為共產黨換來了十余年的太平盛世。

綜上所述,只是粗略地羅列了一些規律,這反而更能說明人治社會的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功過是非不是由法律界定,而是由最高統治者(往往是一人)定奪。所以說,「六四」是在這樣體制環境下的產物。

而對「六四」處置的過程,本身也是缺乏公信力的。

其一、導致「六四」血案,中共在處理過程中摻雜了濃重的個人感情色彩。

當年的示威遊行,其中不少口號是針對鄧小平的。譬如:反腐敗的訴求帶出了鄧小平的兒子鄧樸方的「康華公司」,要求體制改革的民主訴求直接指向鄧小平的「垂簾聽政」。眾所周知,任何國家在司法程序上都有「回避」制度,即是避免與案例有牽扯的人和事,以保證判案結果的公信力和權威性。然而「八九民運」的處置過程卻完全是按鄧小平聖意定奪。所以,其私人感情用事的嫌疑昭然若揭。這也就是「六四」一案的公信力和權威性受到長期質疑和挑戰的緣由。

其二、「六四」血案,是中共憑君權聖意處置的結果,缺乏法律依據。

當年,就「八九民運」的看法、判斷和處置中共政府內出現嚴重分歧,分裂為以鄧小平、黃震、李鵬等為代表的鎮壓派,以趙紫陽、胡啟立等為代表的理解疏通派。由於鄧小平是實際上的掌握中國政治命脈的聖君,所以在沒有人大(恰似中國的議會)授權的前提下下令鎮壓,這就造成了中共歷史上又一起淒慘的血案和悲劇。

依據以上種種因素推理演繹,「六四」的平反昭雪,或者說重新評價是必然無疑的,只是個時間問題,只是個解鈴人的問題。舉世矚目,胡錦濤是否敢於承擔解鈴人的角色?

「六四」平反昭雪與誰有利

「六四」平反昭雪,其意義不僅僅是解放一批良心罪人,對當年死去的冤魂有個公正、合理的交待問題,也不是使一批至今流落異鄉他國的整肅對象能踏上歸國旅途的問題。而是使中共能跨越自我,放下沈重包袱,跨出民主之治的第一步。其意義是重大而深遠,這會給中共的前途帶來一片光輝。

所以,「六四」平反昭雪,真正的收益者還是中共自己。

1、有利於調動積極性,緩解一代人矛盾的需要。

「六四」的涉案面並不是當時天安門廣場的幾千人,或者幾萬人。由於當年在全國各地都有爆發,譬如:上海、西安、南京等大城市。事後都不同程度上遭遇了整肅,雖然整肅僅限於當事者本人,但無形的政治陰影卻危及到當事者的親朋好友,以及對「八九民運」富有良知的大批同情者,幾乎傷害了整整一代人的感情。盡管中共政權已經比「與人鬥,其樂無窮」的毛澤東時代有了天壤之別,特別是近年來盡可能地低調處理,扭捏而為之。但歷史的悲劇、慘案的陰影始終讓人揮之不去。而當年「八九民運」的學生,如今也近四十歲了,實際上已經到了國家建設主體力量的年齡段,如何調動其積極性,如何掃除人們心裏上的障礙。已經是迫在眉睫的首要大事。所以,公正、合理地處理「六四事件」,是解放生產力,調動一切積極因素,疏通一代人心理障礙的需要。

2、是緩解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之間矛盾的需要。

隨著國內的經濟領域內不斷地深化改革,政治體制上的弊端暴露無余,人治社會的副產品腐敗現象尤為突出。中共官員貪汙腐化涉案面之廣幾乎已達世界之最,大部分人民仍然生活在貧困線上,而成百上千的父母官卻不顧子民的安危,將人民的財富占為己有。這給中共政府帶來了怨恨,帶來了民憤,帶來了不安定因素。要改變腐敗現象,就要進行體制改革,建立真正意義上的法制社會,從根本上削除人治弊端;要進行政治體制改革,必然會遇到「六四」問題的解決,「八九民運」的核心是反對腐敗、對民主政治的訴求。所以,對「六四」公案的平反昭雪,讓海內外人民看到中共反對腐敗,政治體制改革的誠意和決心,同時也可以暫時疏解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之間矛盾。

3、是長治久安的需要。

近幾年來國內外有識之士,對中國的政治民主的訴求越來越強烈,而如何面對「六四」幾乎成了爭取民主政治與堅持獨裁統治的分水嶺,成了檢驗真正的民主政治的試金石。與其拖著「六四」這尾大不掉的不安定因素,就像懷裏揣著沒有卸去雷管的炸藥包,遲早要爆發,倒不如早解決為好!削除一個不利因素,反過來就是對政權的鞏固。

無論如何,歷史是後人來寫的,誰也回避不了這段歷史,「六四」將在中華民族的史冊上留下濃濃一筆。

「六四」的平反不是終極目標

記得七八年我作為團幹部去參加一個幾千人規模的報告會,準確地說是「英雄報告會」,報告人名字我已淡忘,記得他是七六年「四五運動」的先鋒,也是遭當局鎮壓入獄的受害者,七八年「四五運動」平反昭雪,那些曾經遭遇整肅而入獄的人,出獄後個個成了英雄,到處做報告,享受和沐浴著人們的尊敬和愛戴,並得到了當局的重用。當然「四五運動」與「八九民運」決不能相提並論,二者不僅在政治訴求上不同,而且「四五運動」的最終結局可以說是充當了中共權力鬥爭的道具。

前一陣,網上展開了海外民運人士的回國討論。實際上回也好,不回也罷,中共的統戰工作(或者說招安工作)近年來愈演愈烈。這說明中共政權解決「六四」的日子不遠了。

但很難想象,假如「六四」果真平反昭雪,是否會是往事的翻版和重現呢?是否如「四五運動」的結果,鬥士們只顧歡呼,奔走相告,享受著人們的尊敬和英雄待遇,而忘卻了「八九民運」追求的真正目標,那豈不是歷史的悲哀重演嗎!

對中華民族而言,「六四」的平反昭雪並不是終極目標,而是中國政治民主的開始,或者說是:開啟中國政治民主的序幕!

原稿發表於《爭鳴》雜誌2003.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