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西蘭之美,美在小鎮,當你駕車馳過,你往往流失了她的美的同時也流失了她的愛。這幾年每年聖誕假期我都會去一個小鎮,去年去的是旺格摩納Whangamomona獨立小鎮,她曾選出一只山羊當總統。今年去的是蒂阿羅哈Te Aroha。一個流淌著愛的小鎮。
我的一位畫家朋友,在小鎮擁有一套房子,多次邀請,今年帶著妻與幾位好友得以在小鎮上閑暇幾日,領略小鎮的山水,文化,人情。蒂阿羅哈之名源於阿羅哈山(Mount Te Aroha),毛利人爬上山,看到了家感到愛的流淌(Te Aroha-a-uta。 Uta)從此該地就成為愛的流淌之地,居者日益增多成為鎮,也成為鎮的名字。
蒂阿羅哈離我們所在的奧克蘭並不遠驅車約莫二個多小時,我們先去了依著小鎮的Herries Memorial湖,準備釣幾尾魚以作晚上的下酒餐,此湖是國家保護公園,處在原生狀態,林木茂盛,湖中野鴨天鵝淌漾其間,水中有魚可數。湖與Waihou River相通,蜿蜒於Thames平原,從那里入海。詹姆斯·庫克(James Cook)船長從河口探索到這里。
我們到達那里,伸向湖中的平台已有幾個小孩在那里了,隨著歡樂的呼叫,不時一條條鮮亮亮擺動著的魚被拉出了水面。平台不大,我們自然不好意思插桿進去。看著水桶中鮮活的魚不禁有幾分羨慕,我們知道洋人是不吃河中的魚,釣魚不過是作樂而已,便向孩子要幾條。孩子說你們隨意拿吧。我們伸手在水桶中活捉了幾條,回贈幾塊錢作聖誕禮物,孩子們高興地說都拿去吧!小鎮上的孩子都有幾分羞澀,紅撲撲的臉,藍色的眼睛如同湖水般的清澈。女孩子披著金色的髮,光著腳丫趾,男孩子卷髮一頭金黃,腳上套著雨靴,胳膊,腿白里透紅。我們拎著魚滿心歡喜地向他們揮手聖誕快樂!
畫家的別墅在小鎮的主街上,黑色的雕花鐵門還未進去,古典風貌已撲面而來,寬闊的樓梯,抬眼是一幅巨大的油畫,上得樓來,大廳四周是羅馬柱,雕花頂上垂下二只巨大的水晶吊燈,華麗多重的窗簾,暗紅色的墻上是雷諾阿的油畫,家俱都是櫻桃木維多利亞時代的風格,碎花的布藝沙發,米黃色的雕花地毯,鑲嵌在墻內的壁爐散發出鄉村的氣息,整個廳的色調沈穩,內斂。 我們踏上客廳時,室內的環繞音響已放著輕柔的古典音樂,如同進入了十八世紀英國的鄉村紳士之家。
回家便卷起袖子殺魚,忽然想到沒有蔥,做魚不能沒有蔥,畫家說要蔥嗎?我去去就來,沒一會兒就拿著一大把嬌顔欲滴的青蔥回來。
這蔥真好,這麽晚了哪里去買。
他沖著我一笑:我們這里有一塊公共菜地,那里的蔬菜供人免費享用。
噢!還有這等好事,明天得去看一看。
晚餐,魚很鮮美,配著加了冰塊的白蘭地,水晶燈下,美酒佳肴,杯觥交錯,人情美意,酒不醉人人自醉。
早晨聞著教堂清脆的鐘聲起床,推開窗去,教堂的尖頂在山嵐中沐著晨曦,畫家說這是一所基督教堂,小鎮的人大多信教,也有天主教堂,穆斯林教堂,穆斯林雖為三戶,一樣有教堂可供祈禱。基督城穆斯林教堂遭恐怖襲擊後,小鎮的人將鮮花擺滿了教堂。早餐後畫家便帶著我們遊覽小鎮。
小鎮的商鋪已陸續開門營業了,商鋪應有盡有,還有幾家古董店琳瑯滿目。街道兩旁鋪滿了鮮花,隔三差五就有一尊鐵藝雕塑,造型千姿百態,栩栩如生,用的盡是廢物。畫家說這些雕塑都出自鎮上一位藝術家之手,我認識他,如有興趣一會兒帶你們去他創作室看看。街道中心豎立著米四方鐘樓,是小鎮的地標建築,這是兩次世界大戰的紀念碑,兩次世界大戰小鎮都有人參加,鐘樓上雋刻著犧牲者的名字,這是鎮上的驕傲。主街不長也就三四百米,這里看看那里停停,半個來鐘就走完了。我們又去了街後面的中心公園,公園草坪如茵,有草地保齡球場,玫瑰園,熱泉供人湯腳休息。公園上去已是山腳斜坡,有幾幢紅色維多利亞時代典型的建築。畫家說右面這一幢是社區活動中心,中間的是博物館,緊靠山腳的是溫泉,這是世界唯一的蘇打水溫泉享譽海內外,沐浴其中年少年老身體潔滑,我已預約,晚上我們去。

逛完公園,我們又遊步到了居民住宅區,住宅區以英國式的洋樓別墅(Villa)與平房(Bungalows)為主,洋樓帶有回廊,廊下雕花繡欄,玲瓏有緻,嬌秀如同淑女。平房屋頂平緩,梁柱沈穩,窗台寬闊,如同壯實的俊男,這種以白色為主的木結構宅屋,掩映在翠綠叢中煞是好看 ,充滿了寧靜溫馨。令人無法不想成為宅中的主人。
有一白色的特大的二層樓房引起了我的注意。這一幢別墅好大啊,主人家一定很有錢,為何停著幾輛破車?
畫家又是神秘一笑。這是流浪者中心,是一位富人家捐了送給政府的。
流浪者中心?我驚訝得許久沒有把張開的嘴合上。我相信那些流浪者流浪到這里,再也不會離開了。此時我做流浪者的心都有了。
畫家說好東西還有呢,再帶你們去見識見識。先回去吃午飯,休息一下再出來,節目還有很多。

午休後我們開著車出发,先到了公共菜地,菜園的門墻上有告示牌,寫著歡迎你來到我們的菜園,Welcome to Our Village Garden下面還有細則。我們進了菜園,菜地井然有序,種類豐富,一位老婦人正在彎腰梳理。我們的妻子對菜園子自是特有興趣,圍著老婦人問長問短。老婦人說菜地是政府的,政府買肥料,買種子,勞作由我們社區幾個老人管理,每天輪著澆水梳理,摘割成熟蔬菜,放到桌上供鎮上的人免費享用。她指了指菜桌,桌上已有好幾種蔬菜擺放在上面,有扁豆,西紅柿 ,毛利瓜等。我嘴饞拿了毛利瓜就往嘴里送,剛摘下的瓜頂花帶刺,咯嗒嘣脆。老婦人笑著說;你們拿些回去吧。老婦人十分清秀,銀色的頭髮,修長的身材套著青灰色休閑服,笑容可掬。

我們在菜園不遠處,街邊的一幢紅房子前停下車來,門前左面有一小木棚,一位高個子女人正在擺放著什麽,右面的一張小藤桌上,一個男人把放滿食品的大紙盒放在上面。見我們的車停下來,都回過頭來對我們露出燦爛的微笑。
畫家說下車吧!
你的朋友?
不是的,這對夫妻每天都會把自己做的食品放在門前供人免費享用。
我們半信半疑地下了車,女人招呼我們到她正在擺放食品的棚里,一看,木棚雖小,但一層層的架子,食品放得琳瑯滿目,各式果醬,各式面包,各式餅幹,各式蔬菜。
你們喜歡什麽就拿什麽,大多是自家做自家種的。不過還有一些罐頭與通心粉一看就知是超市食品。
我們看看,不要什麽 。
女人說拿吧!
如此熱情好客,我們也就不客氣了,我挑了一瓶橙子醬,朋友拿了一瓶草莓醬,都是小瓶的。女人見我們客氣,待得我們上車時,拿了一盒餅干給我們。她有一頭褐色的長髮,戴著眼鏡,穿著湖藍色橫線短袖衫與短腳褲,腳上套著一雙涼鞋,臉上的笑意是那麽地親切,這樣的笑意只有來自天堂,如果有天堂,蒂阿羅哈就是天堂。
我們坐在車中,打開餅干罐分享著天堂的美食,餅干又酥又香,甜在嘴里美在心里。

阿羅哈山(Mount Te Aroha海拔近千米,是懷卡托地區最高的山。我們的車停在水廠之下。徒步前往山中的瀑布。瀑布在半山腰,時值夏季多日無雨,瀑布流水依舊,清澈的山泉飛流直下,終年不斷成為小鎮的飲水。瀑布下有一潭,碧如翠玉,我們彎下腰去掬水而飲,甘甜沁人。休息片刻又拾級而上到了觀景台,整個懷卡托平原盡收眼底,蒂阿羅哈小鎮就在腳下。阿羅哈,毛利語為愛,愛之山那清澈的泉水,隨著伸展的山脈流淌。我也象毛利人一樣感受到了愛的流淌,情不自禁地呼出阿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