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生三幸:身上無病,心中無事,枕邊有書。三者之中,最容易做到的莫過於枕邊有書,可以帶來不可思議的快樂。
不久前收藏到嚴家祺老師、高臯老師編著的《中國「文革」十年史》。這應該是世界上最早一部關於「文化大革命」的專著。中國國內是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時間是1986年9月第一版,當時定價是4.65元。筆者收藏的這本《中國「文革」十年史》是香港版的,香港大公報社出版,1986年11月第一版,1986年12月第二版,1987年1月第三版,定價30港元。
嚴家祺的專業並非政治學,而是理論物理學,他不是文科生而是個理科生。中國政治製度改革的先行者中有不少是理科生,如方勵之、許良英等,據說是理科生的邏輯比較強。1978年初至1982年初在南京大學學習,那時嚴家祺等被大學生看作是政治改革的希望。比如,1979年嚴家祺就提出了「廢除領導幹部終身製」。這個措施後來也得到了實施,也有了七上八下的規矩。但是習近平上臺之後廢除了國家主席限任製,又要帶著中國往回走。
6月3日下午4時30分,李鵬、喬石和姚依林3名政治局常委會見了解放軍的領導人,將天安門廣場運動定性為反革命暴亂。6月3日晚至4日淩晨,中共出動14個陸軍集團軍、1個空降軍等約30萬軍隊,對手無寸鐵的學生和市民進行了血腥的鎮壓。據美國與英國的機密文件都顯示,中共在這次鎮壓中,造成了上萬人的死亡。
根據《蘋果日報》2019年對嚴家祺老師的采訪,1989年6月4日當局在天安門鎮壓民運後,嚴家祺於當日離開北京抵達上海。當時身在北京的妻子高臯剛離家,便收到來自香港營救他們兩人的電話。後來中共公布通緝23名知識分子名單,嚴家祺首當其沖。嚴家祺曾考慮去北京自首,但得知香港方面一直想方設法營救他們,便決定出走。想方設法營救嚴家祺夫婦的7個香港人中有林道群、李志華、陳達鉦兄弟,還有何俊仁等。嚴家祺說:「他們是冒著生命威脅來救我們呀,所以我很感謝他們」。嚴家祺夫婦於6月19日抵達香港,在逃港期間,他們居住在有江湖背景的影圈名人向華勝的家中。
6月22日,香港《明報》頭版刊出了《喬石李鵬覬覦總書記,楊李力主處死嚴家祺》的報導,嚴家祺夫婦感覺在香港也並不安全。在法國及港英政府的安排下,嚴家祺夫婦當晚離開香港。報導說,港英政治部22日晚將嚴氏夫婦打扮成警察,在機場「執勤」並出境,然後乘坐飛機到法國。盡管嚴家祺夫妻倆只在香港停留短短三天,但他感激香港各界營救,說:「我把香港也當祖國。」對比1989年的香港和2021年的香港,真是乾坤顛倒的變化。
嚴家祺夫婦到達法國巴黎後,當年7月與吾爾開希、萬潤南、蘇紹智、劉賓雁共同發表了「成立民主中國陣線的倡議書」。1989年9月22日至24日在巴黎索邦大學舉行民主中國陣線成立大會,嚴家祺當選主席。
這套書是嚴家祺老師於1989年7月23日在西德當時的首都波恩贈送給施文傑先生的。就是在嚴家祺抵達巴黎後的一個多月就來到了西德波恩。施文傑先生是一位熱心的愛國華僑,他在多德蒙特市開有一家中餐館,是當地最早的兩家中餐館之一。1989年4月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在多德蒙特市舉行,中國乒乓球隊提前到達進行適應性訓練,施文傑先生組織接待了中國乒乓球隊。中國乒乓球隊的領隊徐寅生、團長李富榮、教練和主力隊員都在施文傑先生的飯館裏進餐。施文傑先生也招待過萬潤南等許多異議人士。如阿慶嫂所唱的:來的都是客。應該是嚴家祺老師在多德蒙特市施文傑先生處居住了幾天之後,嚴家祺老師將這套書贈送給施文傑先生以作紀念。多年前施文傑先生突然去世,之後中餐館也幾經轉手。
1994年嚴家祺夫婦從法國巴黎移居到美國,在哥倫比亞大學從事學術交流和學術研究。
幾天前在網上看到嚴家祺在2021年「六四」32周年全球網絡會議上的發言,嚴家祺說:「『六四』大屠殺使我心胸撕裂,這種痛苦,32年來沒有過去。在我人生途中,2019年9月13日在華盛頓MedStar醫院,因心臟病手術,又一次體會了心胸撕裂,我的胸部沿著中線切開,把心臟拿了出來,恢復了生命,在我重新活了過來的時刻,知道神說的第一句話『要有光』,第一看到的就是光明。『六四』大屠殺,至今不能在中國大地上恢復真相,正義、真理不能伸張,中國就沒有光明。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就是看到前面的光,相信正義、真理一定會在中國大地上,包括在香港得到伸張。我們在遠離中國的地方悼念『六四』,沒有人會『躺平』,也不會『內卷』。」
嚴家祺是一個經歷過「死亡」的人,一個經歷過「死亡」而看到神的人。老師保重!
編輯部備註:
王維洛博士,1951年出生,1969年到黑龍江北大荒插隊,1977年考入南京大學地理系城鄉規劃專業,1982年留校任教。1985年獲世界銀行獎學金,留學德國多德蒙特大學空間規劃系,1987年獲工程碩士學位。1987年獲德國北威州獎學金,1993年獲德國工程博士學位。多特蒙德大學現為多特蒙德科技大學。1996年在美國阿爾佛雷德大學從事合作科研。現為德國一工程事務所高級工程師。
王維洛先生長期以規劃決策學和工程學,來觀察和批評大陸的經濟發展弊端。他的作品有:1987年和舒夫教授合作的《中國空間規劃體系》(德文);1993年出版了《福兮禍兮——長江三峽工程的再評價》一書;1993年發表了《德國土地使用權中的價值分配》(德文);1995年為馬來西亞撰寫了《過時的先進——巴貢水壩再評價》一書;2009年出版了《三峽工程36計》。他還撰寫了《幫我看著三峽工程》、《天問——「三年自然災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