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自2013年上臺以來,執政已達7年。「七年之癢」不僅造成了民眾的審美疲勞,習近平的執政風格也日漸明朗和固化,政治高壓遠超前任江澤民和胡錦濤。
國內民眾甚至懷念江澤民,網友親昵地稱之為「長者」,懷念江在公開場合飆英文、在歐美之間長袖善舞,一幅親善面孔;也有民眾懷念胡錦濤時期的「胡溫新政」。胡雖然稍顯呆板,但總體而言還算懷柔親民。
習近平既沒有承襲前任執政風格,甚至也悖逆其父習仲勛的家傳,通過整肅律師、運動式反腐、拉網式「掃黑除惡」,更具毛澤東時代的強硬路線。
極權主義復蘇的政治邏輯
習近平的強硬路線,形成原因到底是源自於個人性格還是執政團隊影響,現在很難做出一個清晰的判斷,但是極權政治與資本市場的聯姻,再加上互聯網高科技的運用,讓電子眼和大數據取代無所不在的情治系統,一個借助信息科技復活強權政治的政治邏輯如影隨形。
「二戰」之前的德國也曾極權政治與國有資本高度融合,並吸納了新興工業科技力量,培育出了納粹這種極端主義的政治怪獸,挑動發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國大陸也隱含著類似於德國納粹那種軍國體制復蘇、黨國一體高度強化的危險傾向。
基於中國大陸獨特的政治背景,黨內的改革派受到壓制,保守主義力量得到建制化培育,即中共的決策越來越具有體系化背景,習近平個人的政策選擇與性格偏好只是強化了這一政治演變的邏輯。其隱含的政治結論是,中共的「戰狼外交」與國內的納粹化傾向,是中國政治體制與國家資本主義結合的必然結果,短時期內無法逆轉,除非有外力的強行干預。
內部整肅將腥風血雨
中共於2018年3月出臺了《國家監察法》、另行組建了一套監察監督體制。以憲制性法律確定了國家監察委具有超越司法的權力。國家監察委在新的憲法中被確定為政治機關而非司法機構,又同時具備著司法機關所擁有的立案、偵查、限制人身自由等諸多權力。
中共以「不忘初心」為回歸馬列原教旨主義政治導向,以新興的國家監察制度為鞭策工具,啟動了中共建政以後最大規模的體制化反腐運動。不僅黨政機構、事業單位、國有企業,甚至村委會、一些半官方的民間社團也會受到監察委的覆蓋監督。
在中共國家監察委成立後,的確帶來了全國範圍內的反腐政績,落馬官員不計其數。有些官員自知難逃被監察委抓捕的命運,選擇了自殺來做了斷。在很難獲得準確統計數據的情況下,習近平時代官員自殺的絕對數量位居歷屆之首,這一點恐怕不會有人懷疑。中共官員的自殺潮,與文革時期知識分子的自殺潮有類似之處,唯一不同的是角色轉換了,「官不聊生」已經不是一句戲言。
在持續六七年的高強度反腐之後,不久前中央政法委秘書長陳一新宣布,要率先在政法系統內部進行清查,美其名曰「刀把子向內」。官員已經處處擔驚受怕、如履薄冰,陳一新宣布的最新行動,是反腐運動的再度加碼。等待政法系統官員的很可能是一場血雨腥風,官員已經淪為一種謹小慎微的高危職業。各級官員寧願不出事,也不逾越雷池半步,循規蹈矩、懶政惰政已經成為官場常態。
習近平上臺以後成立了國家安全委員會,自任國安委小組組長,栗戰書任副組長。國安委成立後,首先拿來開刀的是維權律師群體,709維權律師遭到大規模抓捕和整肅,概由於國安委的最終拍板。律師是體制內建制派的一部分,維權律師還不是完全站到了體制外的異議人士。維權律師被打壓之後,中國大陸已經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政治反對派,公民社會被全盤壓制、體制外力量幾乎蕩然無存。
有一個吊詭的現象是,當地方政府官員因為涉嫌貪腐被捕之後,想找到一位敢言的維權律師,已經成為很困難的事情。
官場腐敗是極權體制的宿命,習近平想在維持極權政治的同時又想根除腐敗,本身就是堂吉訶德的「風車之戰」,是不符合政治邏輯的。習近平的這種努力,不會逃出「腐敗亡黨,反腐敗亡國」的讖言。
清廉政治與民主政治是共存共生的,在極權體制之下是不可能存在真正意義的清廉,這是基本的政治規律,人類從沒有逃離這個規律。
中共的政治體制改革沒有理順就隨著天安門「六四」事件夭亡,黨在國上、黨在法上的格局不僅沒有得到扭轉,反而隨著國家監察體制的確立得到強化。所以,習近平所發動的反腐運動,實際上是一場超越法律的政治清洗運動。
既然是政治運動,能受到法律的約束少之又少,法律在其中只是工具和點綴。鑒於此,可以預見,這場反腐政治運動將以大面積的官場傾軋、大批量的冤假錯案為收場。
官員大批量自殺、以及在位的官員大量存在的懶政現象,已經暗示著中共官場已經埋伏著巨大的潛在危機。
體制內反對派崛起
「春江水暖鴨先知」,官員的自殺潮實際上就是官員用生命投票來表達決絕之意。寧願自行了斷、放棄生命,也不願受到體制內雙規、審判、連坐等系列黨紀國法的淩辱。
今年以來,蔡霞、任誌強等相繼出位,公開批評習近平以及其施政路線,他們二位等雖然還不是體制內高官,但是他們在黨內具有顯赫的身份和地位,他們浮出地表具有標誌性的含義。
68歲的蔡霞在今年6月發表網上言論,公開批評習近平是「黑老大」,且行為「蠢到極點」,她認為中共強行推行香港國安法,等於是把整個中華民族未來發展很寶貴的渠道、窗口和一個跟世界鏈接的平臺親手毀掉。蔡霞更是把建立一個民主的法治國家作為未來中國必須努力的方向,其言論已經完全是體制外反對派色彩,與其中共中央黨校的身份反差鮮明。
退休房地產國有企業領導人任誌強,網民稱之為「任大炮」,其言論之大膽,超乎尋常。他不僅公開號召「推墻」,而且公開指責習近平德不配位、倒行逆施。
中共雞西市政府副市長李傳良今年8月因為不滿疫情瞞報,逃亡至美國後發表了一份與中共決裂的宣言。在8月25日接受自由亞洲電臺的專訪時,李傳良早就感覺「體制爛透、不可救藥」,2014年就想退出中共。李傳良赴美之後,轉而加入海外民運團體中國民主黨,全身投入政治反對運動。
中共河南省政府下屬處級干部張某也對政治體制嚴重不滿,在遠赴美國之後在美國宣布「組黨建國」,並將這一宣誓行為在網路上傳播,導致其歸國後不久被抓捕,日前以間諜罪和顛覆國家政權罪判處有期徒刑13年。張某的這一行為雖顯魯莽,但是他在審訊中公開表示自己追求民主政治的訴求由來已久。
從蔡霞、任誌強的坐而論道,到李傳良等體制內高官的起而行之,都表明了體制內已經出現了官員自我覺醒,尋求政治變革的苗頭。在覺醒的官員看來,寧願在民主體制下受到光明正大的監督,也不願在極權體制下過著低薪卑微、人格低下、朝不保夕的生活,因為在民主體制下尚可高薪養廉、活得有預期有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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