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刊於7月25日發表了讀者李穎華的文章「謀財害命保官位,囂張貪官霸河南」。作者為她兄長李穎生和其他出版社同事被構陷而無辜下獄之事,為文伸冤。8月7日又發表了她的文章「向河南省委書記樓陽生緊急求助」。此後該案情未有進展。李穎華繼續向各政府機構投訴舉報,都如石沈大海。不幸的是她國內獨居的母親,承受不住各方壓力,驟然逝世。現在本刊發表李女士寫信給她獄中哥哥,報告母親逝世的沈痛消息。為了喚起讀者記憶,信後附上李女士回述此案的「緣起」。)
我日夜想念的穎生老哥:
我們親愛的媽媽手拿一把扇子,深睡在9月8日凌晨4–5點鐘自己的床上,微張著嘴,安詳地走了,老人家操心了一輩子,想歇歇了。我猜想,上帝不讓兒女悲傷,沒有疾病的折磨,沒有告別的痛苦,她和我們已逝的家人團聚在天堂。我們要坦然地接受上帝的安排,感激媽媽給我們的所有。你不要太過悲傷,那不是媽媽的願望。
親戚們舉行了簡單地葬禮,骨灰暫時放在家裡,以後跟爸爸合葬。我沒有回去,沒有老大你在,家不是一個完整的家。我要等你出獄時,與你一起在媽媽的床前舉行告別媽媽的儀式,沒有告別,媽媽就沒有離我們而去。
你被騙走頂替入獄後,媽媽到處託人打聽看守所的情況,得知沒有床,很多人擠在大通舖上,旁邊人一翻身就倒在你身上,媽媽就再也睡不穩覺,直到說給你調了個小一點人少的房間,媽媽睡覺才好一些,可這是真的嗎?你是怎麼在看守所度過的兩年?我們誰也不知道。
你轉到監獄快一年了,那裡的條件比看守所好一些,你可以給媽媽寫信了,看到你報的詳細菜單,媽媽笑說跟她吃得差不多。你這份“放心菜單”盛滿了對家人濃濃的愛意。
媽媽打聽到積分夠了可以減刑幾個月,從此念叨的就只有積分,她熟悉掙每一分的過程,勞動分、學習分、犧牲休息時間做公務分等等,掙分要求做到的內容真多呀,每一個表現都得得到管理人員的認可才能達標計分,年年月月日日….下去,我很難過,想念助人為樂的機器人來代替你,不讓積分減弱你的體質。媽媽對減少哪怕一天刑期都充滿著無盡的熱情。老哥,你在牆內坐監,媽媽在牆外守監,她沒讓你一天孤單。
半年來她總跟我說,還有5年多你才能刑滿,感覺等不到那天,她心累得不行,快撐不下去了。她一向身體好,我就勸她開導她,看,三年不是快過了嗎?可我知道她的心境,大半輩子跟你在一起生活,現在確孤零零一人在家等你。她說穎華呀,我最放心不下你哥,他熬出8年出獄,沒有養老金,沒有醫保,你一定替我疼他,照顧他,不讓他再受一絲的委屈。媽媽知道我不喜歡吃味重的肉,可你喜歡吃,鄭重地交待我,別忘了隔三岔五給你哥做牛羊肉。老人家對你含冤坐監是深入骨髓的疼痛和對你不確定的未來深深地恐懼,尤其是你在看守所得了心髒病,讓她坐臥不安。當愛變成了一種折磨,當牽掛堆成了跨不過的高山,媽媽,您鬆手吧。我相信: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有義夜夜泣。我看到: 黃白日依山盡,冤情似海深。媽媽微張的嘴,喊出的可是“兒要平安”。
我對媽媽最好的懷念,是延續她的心路:愛你,照顧你,陪伴你。你在哪裡,我的心往哪裡。我在哪裡,你的家安在哪裡。我時時刻刻注目著你,用堅實的臂膀,構築你停靠的港灣。你對媽媽最好的懷念,是滿足她唯一的願望:你要健康,快樂,堅實,永不虧待自己。讓我們向著媽媽發誓:天天快樂,日日健康!老哥,讓悲傷趕快過去,你不會失去媽媽,有我呢。
最美好的祝愿!
妹:穎華,2021年9月14日媽媽的頭七
附文:
李穎生冤案簡述 (李穎華 文)
我哥李穎生在原“河南集體工業經濟”雜誌社的基礎上,成立了河南“銷售與市場”雜誌社,全員入股,自負盈虧,國家沒給過一分錢,多年來是河南文化界的交稅大戶,並且接受過很多中原出版集團破產企業的員工,獲得過“河南五一勞動獎章”、“中國百名優秀出版企業家”等多項榮譽。他一輩子就做了這件事,到了要退休時被雙開,打入大牢,只因洩露了黑官集團“機密”,得罪了原河南省紀委、現河南公安廳黨委委員兼警察學院黨委書記王偉平,被推入了深淵。
王偉平2010年在河南省紀委任上,負責調查處理原中原出版集團董事長違法案件時,在集團紀委書記王大瑋(現是出版集團副董事長)的配合下,掠奪了我哥雜誌社200萬元,導致後來經營困難。我哥2017年洩露了這件事,遭到出版集團董事長郭元軍及王偉平高莉萍夫婦的報復,毫無人性地拿我哥當時10歲孩子當人質,逼迫我前嫂子證明我哥貪污,以此再脅迫我哥自首,被判刑8年兩個月,交贓款和利息及罰款228萬元,大部分還給了雜誌社,替王偉平填平了貪污款。詳細案情請看歐洲之聲網站和推特2021年7月25日及8月5日的報導。
從2018年10月27日我哥被鄭州市紀監委雙規到2020年5月二審失敗,對出國32年的我是煉獄般的磨難:索賄、欺騙、威脅、設計釣魚抓捕我……看盡了河南惡官團伙的黑暗兇殘。 回到德國後,我開始了維權申冤之路,在國外發聲,我向河南省宣傳部,中央信訪局,政法幹警違紀違法舉報平台,公安部舉報網,河南省委第6巡視組,全國政法隊伍教育整頓中央第九督導組,河南信訪局等國內多處不停地舉報。因為舉報需要填寫中國身份證號碼,我沒有,就填寫了我媽的,並說明了原因,留下了我的中國電話和郵箱。這些貌似各自獨立的機構舉報平台,可能最後都轉給了河南省紀監委處理,我一次也沒得到回答。我給河南省委書記信箱發求助信,向跟河南無瓜葛的樓陽生書記呼救,也石沉大海,毫無聲息。相反我媽到接到了回音,來人告訴我媽,我再鬧只會對我哥不利,判刑更重,讓她撤回舉報,而且不能告訴我,還羅列了我的多條罪狀,讓我媽威脅我,她都照辦了,可見她內心多麼恐懼,還有對我哥命運深深的擔憂。
我媽埋怨我出國變傻了,怎不知道祖訓“民不跟官鬥”,這只會給我哥帶來更大的災難,泣聲要我住手。是的,這也是高莉萍多次對我的警告,“別忘了你哥在裡面”。 我媽說,如果我不二審,我哥就早一年移送到監獄,那裡的條件比看守所好,而且只有入獄才能開始計算可能的減刑時間。我不知怎麼回答我媽,難道我們只能任其擺佈,發聲就是跟政府作對,就沒有好下場嗎? 9月8日早上我接到鄰居的消息,我媽突然去世了,留給我的是深深的自責。我的舉報帶給我媽的是更大的恐懼、擔憂和極度的無望…… 今天是我媽頭七,我跟我哥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