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老文章,七年前因藏人行政中央歐洲華人聯絡官洛桑尼瑪的邀請與安排,與藏人朋友洛桑旺堆的一路陪同,我與朋友們訪問了達蘭薩拉,這里記述了當年的所見所聞所悟,對我來說,最大的感受與感觸,是達賴喇嘛尊者的思想、身影、佛心、教誨……無所不在,深入人心,我忘不了那些日子,忘不了達賴喇嘛聖人。這些陳年的記述,在我們《歐洲之聲》網站重新發表,為了重溫記憶與感受,並遙祝達賴喇嘛尊者健康與長壽!
提起印度的達蘭薩拉,雖說是個偏遠荒郊的小鎮,但頗具爭議和聲名。不久前,在獨立中文筆會會長廖天琪女士的率領下,我們一行歐洲記者作家訪問小組飛赴達蘭薩拉參觀,我是隨團成員之一。我們到了印度德里,便徑行直遂上了達蘭薩拉。傳言中這是一個神秘之地,我們是穿越了傳說和想象,親臨其境,目睹了,聆聽了,觸摸了,感悟了那山那水,叢林異草,鳥語花香;其人其事,仁心仁聞,笑傲人間。
說達蘭薩拉神秘,看來不是什麽信口的胡謅,故弄的玄虛。且聽我慢慢道來……
「神秘」之說
說達蘭薩拉神秘,主要還在於那個「神」字,遺缺了「神」,也就無所謂那個「秘」,是隱秘,還是幽秘,抑或是奧秘,都將成為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藏族朋友告訴我:達蘭薩拉原本是古西藏的轄區。我思量,此語自然有其說道的淵源和依據。達蘭薩拉(Dharmsāla,意為休息室),是印度北部喜馬偕爾邦坎格拉縣的一個城鎮,繼續向東北行不足百裏,便是號稱「世界之巔」的喜馬拉雅山脈。因為有了這層唇齒相依的近鄰關系,從公元八世紀起,就有吐蕃人移民至此,並在這一帶的連綿山地上建起了不少佛教寺院。日月更替,世紀傳承,達蘭薩拉便成為佛教和印度教的銜接區域。一八四八年,英國占領了達蘭薩拉,並建立了城鎮。一八五二年,達蘭薩拉成為了坎格拉縣的行政首府。看來問題就出在英國人的占領,把那段歷史給閹割了。
達蘭薩拉分上下兩個部分,相距十公裏左右。下達蘭薩拉在海拔1250米處,是當地印度人居住的區域;上達蘭薩拉在海拔約1800米處,亦稱麥羅甘吉,有萬余人居住,相當於歐洲的一個城鎮規模。
唐代哲人劉禹錫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此話真是說對了。當年英國人設立的縣衙門,原本是在下達蘭薩拉,而上達蘭薩拉只是一個小山村。一九五九年,十四世達賴喇嘛逃離西藏後,便居住在上達蘭薩拉。從此,這裏開始沸騰起來,繁榮起來,世界各地來此的朝拜者,絡繹不絕,川流不息,小山村為此贏得了「小拉薩」的雅號。
山鎮有兩條繁華的大街,我不認梵文,也讀不了街名,好在藏族朋友說,記住「褲襠街」便是,果然非常形象,就像一條褲子的兩條褲腿延伸出去。我沒做過統計,但從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從到處聳立在山崖上的一幢幢旅館,從遍布大街上的飯店、小吃店等,便能感受到朝拜者、旅遊者眾多,寺廟的香火非常鼎盛。可謂是「廟不在大,有神則旺」。
至於達賴喇嘛是不是神?我耳聞目睹了這麽幾個場景:
從印度首府德裏去達蘭薩拉,全程五百公裏左右,但小一半是山路,不知需要繞多少個九曲十八彎。在歐洲六七小時的路程,在那裏就需要增加一倍的時間。藏人的商店裏掛著達賴喇嘛的畫像,這是意料之中的,可是我們在路上休息,幾次開進了印度人的旅館大院,看到印度人的旅館大堂中央,也懸掛著達賴喇嘛的大幅畫像,感到有點意外,說明在印度人心目中,達賴喇嘛也是他們的敬愛者。
在「褲襠街」購物時,有一次在一家印度人禮品店,見到店員不留神碰落了幾張相片到地上,其中有一張達賴喇嘛的照片,店員趕緊撿起這張照片,放在自己的頭頂,拍拍自己的腦門,嘴裏還念念有詞,一副虔誠、祈求寬恕的神情。
什麽是神?我是這麽認為的:當社會不公平,政府黑暗而腐敗,獨裁而昏庸,可人民是憧憬美好的生活,追求陽光的社會,在他們無力、無助、無奈實現這一目標時,就會祈禱和求助於神,來替他們實現這一目標。但丁的《神曲》便是誕生在歐洲最黑暗的中世紀。神是人民心目中真理、善良、力量、美好的化身,是懲惡揚善,為人賜福的使者。除此之外,神的基本條件是:有人信仰,有人叩拜,有人供奉,被人們真心奉為人間真理和力量的使者——便是神。
盡管諸葛亮能掐會算,是被公認的「算破天」,但還是當不了神。而走麥城的關羽卻被奉為「武財神」,就是五大三粗的猛張飛,也被供為半個仙——屠宰業的「祖師爺」。
對於達賴喇嘛是神的說法,藏族人民信,我就信。我倒不是為了「信則靈,不信則無」的目的;人們應該懂得一個道理:神在哪裏?在人民的心裏!撼山易,有愚公移山;撼心難,人心則難移。人不能老惦記著改造人,改變人,也應該學會自我改造,自我改變,去適應人,去理解人,這樣社會才會和睦,才會安寧。人是這樣,民族是這樣,國家也是這樣。
宗教無國界,神也是無國界的。我只能因景因情因緣的揣測,倘若沒有達賴喇嘛尊者居住在達蘭薩拉,誰又會去註意這麽個地名?誰又會迢迢千萬裏去那個偏遠的小山鎮?
猴年馬月
何謂「猴年馬月」?有人說:五月草盛,人歡馬叫,謂馬月;七月樹茂,群猴出沒,稱猴月。又有人說:是指猴年裏的農歷五月,每十二年才一次。也有人說:是「何年嘛月」的諧音變體。
在達蘭薩拉期間,我腦子裏忽然也出現了「猴年馬月」這成語,我也不知因何而起?是一種提醒?還是一種暗喻?抑或是一種警示?
當我們的車子駛入達蘭薩拉區域時,一路上出現了不少歡蹦亂跳的猴群,一見猴子,自然會想起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的美猴王,沿著這靈犀,又引出了不少聯想和遐想……
到達了目的地,藏族朋友把我們安排在一家矗立在峭壁上的旅館,調皮的美猴王子孫們又來了,它們時常光顧我們的陽臺、窗欄,近在咫尺。這與我們在動物園猴館裏觀摩猴子,完全是兩種感覺,那是人的意識主宰,是觀摩和被觀摩,統治和被統治的關系。在這裏,小猴子們登上陽臺,攀窗欄,是來觀望我們這些陌生客的,有一種平等的、鄰居般的親近和溫情感覺。
藏族朋友囑咐我們,出門時一定要關好窗、鎖好門,否則一只猴子踩了點,後面會引來一大群猴子,即刻演繹一場現代版的大鬧天宮。不過,若真發生這樣的事情,總是人讓步,會不了了之。
人類比較親善猴子,除了人們熟知的孫悟空外,也有「義猴」、「南坡義猴」等故事。但是猴子有可愛之處,也有淘氣的一面。據說:與人類一樣,青春期的猴子比較狂躁,會抓、會咬,攻擊路人;猴子郁悶時,也會變得極具破壞性。為了防止此類事情發生,一些國家、地區對野生猴子會安排一些手術,比如拔掉它們的牙齒或指甲,但一些人認為這些措施太殘忍,也為此很難找到願意做這類手術的獸醫。藏族朋友說:佛家崇尚「仁愛」精神,自然界的獸、畜、禽、蟲等都是生命,我們與之和諧相處,所以這裏沒人傷害猴子。
馬,在達蘭薩拉也是一支生力軍,整個山鎮建築林立,是人類的建設成果,但這裏的馬、騾、驢們,同樣是功不可沒。我親眼目睹了它們的勞作場面。在我們居住的旅館邊上,正在造房子。在陡坡、峭壁上建房,確實不是件易事,如何運送沙、石、磚、木、鋼筋等建築材料?全憑馬、騾、驢群隊伍來完成,它們完全像一支正規的建築運輸隊伍,不斷地穿梭在巷道,上下山坡石梯,旁依著路人、街人同行,來回搬運建築材料。我耳聞著它們喘著粗氣聲,目睹著它們任勞任怨的模樣。我想傳說中的「汗馬功勞」,應該就是這麽來的。
人與動物的話題自古而起,野生謂獸,家養謂畜。瞧著猴,看著馬,我想到了人與動物的古老話題,想到了達蘭薩拉的自然生態,想到了「猴年馬月」的成語,遐想著以「猴年馬月」來紀年,又聯想到人獸和諧,人畜和諧。
我的聯想是,自然界的動物都能與藏人和諧相處,我們漢族人為什麽不能與之共存,與之相處呢?我期盼真正民族和諧的一天早日到來,不要拖至「猴年馬月」……
這裏的人與動物竟然如此平等、和睦相處,這算不算神秘?
狗眼看人低
人們常說:狗眼看人低。我在達蘭薩拉還真遇到了這樣的情景。
那天,我們一行人用過晚餐,走出餐館,在下坡的街上,一藏族朋友不小心一滑,引起一陣驚動,街心的一條黑狗一陣狂吠,周邊躺在地上的幾條狗,也忽然站直註視著他,說時遲,見時快,我邊上的議員大喝一聲,那黑狗即刻停止咆哮,夾著狗尾巴,耷拉著腦袋,小心翼翼地橫著逃走了。其它的狗,也似乎解除了警報,該幹什麽,還幹它們什麽了……
我問議員:「妳剛才吼了什麽,怎麽狗一下子無聲了?」議員答:「講藏語的!」我沒聽懂,繼續問:「妳說了什麽?」議員重復道:「講藏語的!」議員顯然覺得我還沒聽明白,補充道:「這些流浪狗不會攻擊藏人,只會對印度人吼叫,所以我告訴狗,是說藏語的。」容不得我不信,那狗真的啞然失聲了,但我還是存有一絲的疑慮。
不久,我又目睹一事,使我不得不信這一說法。
這天,我們一行人逛「褲襠街」,一條白狗一陣狂吠,並向一個印度小女孩沖去,小女孩大約七八歲,黑黑的肌膚,一臉驚恐。突然一個相仿年齡的藏族小女孩,沖上去抓住了白狗,並用雙手護住狗的眼睛,示意印度小女孩快跑。印度小女孩很快走遠了,藏族小女孩隨即放開白狗,誰知,那狗還挺倔犟,一掙脫藏族小女孩的手後,趕緊朝著印度小女孩跑的方向,再次追去。眼看白狗就要追上印度小女孩了,誰知藏族小女孩再次追上白狗,抱住了白狗,並再次捂住白狗的眼睛,這次藏族小女孩吸取了前一次教訓,一直等到印度小女孩遠離,消失人影後,才放開白狗……
看到這一幕,我相信了,達蘭薩拉到處是野狗,但這些狗只會挑戰印度人,而對藏人表現出了親善和友好,或者說是無奈和懼怕。
這些野狗為什麽選擇了藏人,親近了藏人,是狗理?還是天意?這是不是有些玄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