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牧(整理與編輯)
當人們希冀與渴望「人類安全」時,說明這個世界充溢著不安全威脅、侵擾與驚懼。什麽是人類安全定義?1994年聯合國有文件指出:包含七個領域的安全,經濟保障、糧食安全、健康保障、環境安全、個人安全、社區保障、政治保障。
面對全球安全這個人類社會的大問題,《呂氏春秋》有「一引其綱,萬目皆張」,用民使民是這樣,治世理政也一樣。我們討論全球安全問題,從紛繁複雜的社會因素中,鎖定政治保障來分析與研究,希望能達到「綱舉目張」之果。
德國的軍事家克拉塞維茨在其《戰爭論》中寫到:「戰爭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方式的延伸」,順此思路,反其道而行之,雖然泛泛而談,但重點落在三個點上:
一是通過近期日本的七國集團峰會、南非的金磚集團峰會,及印度的20國集團峰會可以看到,全球化破裂,明確無誤凸現,且表現為體系化、區域化、抗衡化,進一步撕裂與惡化了全球安全;
二是台海危機是全球安全的重災區域,盡管眼下世界各地不時發生武裝沖突,即便是持續一年多的俄烏戰爭,並未引發大國之間的直接碰撞與沖突,但台海風險不一樣,中美已圍繞台海問題不時地碰撞與博弈,這是全球安全的重大隱患;
三是美歐民主陣營與中共極權政權之間的矛盾日益嚴峻與尖銳,中共被視為改變與破壞「二戰」後國際秩序的挑戰者,國際媒體關注點都聚焦在中國獨裁政權上,中國問題已成為全球安全的焦點之一。
「閑話三人行」用最通俗的語言,向讀者提供一些觀點與見解,與讀者分享與交流。
世界安全問題逐漸惡化
廖天琪:關於全球安全問題,甚是令人擔憂。新近非洲的尼日爾、加蓬等一些國家的政變,隨即引發武裝沖突;中亞的亞美尼亞與阿塞拜疆也是新仇舊恨,武裝沖突一觸即發;俄烏戰爭持續一年半,盡管烏國已是遍地廢墟與死亡,卻依然烽火硝煙。總而言之,整個世界呈現不穩定、不安全,尤其令全球憂慮與惶恐的是南海與台海的安全問題,重點是太平洋島嶼的台灣。
新近西方媒體指「台灣是『地球上最危險地區』」,近年來,中國海、空軍接二連三在台灣島周邊舉行聯合巡航,甚至越過台海中線(半個多世紀雙方默認的海峽中線),還不時組織多軍兵種聯合軍演等。我是台灣人,苦痛與悲憤交織,決不容忍中共的驕橫跋扈、欺世霸道,我相信老萬、田牧與我一樣,這不僅僅是台灣人的事,地球人應共同面對,有責任與義務,反對兵戎相見的戰爭,反對中共的不可一世,反對中共挑戰人類的惡行,這就是全球安全。
田牧說的很好,眼下的全球安全,決定於「三國四方」,即美國、俄國和中國,外加歐盟成為「三國四方」,如何協調與把握?問題是中、俄的獨裁極權政體,製造了烏克蘭、台海的兵兇戰危。冷戰時期全球安全,舉世注目美蘇兩霸;冷戰後,形成了美國為主的單極全球化合作;俄烏戰爭的爆發,中、俄形成「背靠背」,美國的領導力顯得力不從心了,催生著世界多極化,成為不可逆轉的趨勢,即:美、俄、中,及歐盟形成的「三國四方」多極世界。
我希望今天討論全球安全問題,直接濃縮到兩個焦點問題上來,一是:台海戰爭會不會開打?或者什麽時候會開打?二是:俄烏戰爭,這場爛仗會拖到什麽時候?今年年底會不會結束?
冷戰格局有利於全球安全
萬潤南:全球的安全形勢怎麽看?視角很重要,需要高屋建瓴,需要了解世界演變的來龍去脈。就說俄烏戰爭,表面上看是俄烏兩國的沖突。美國與中國在南海、台海、東北亞劍拔弩張,或者說美國與俄羅斯之間碰撞,但是我們要知道其背後的歷史沿革是怎樣的?應該說需要回到上一次冷戰的結束。
90年代初,美、蘇之間,延伸至北約與華沙,是兩種體制、兩個陣營的對抗,對抗結果以蘇聯與華沙的垮台而解體。東歐民主化的過程,標誌著冷戰的終結。為此,日裔美國學者福山畫上了濃濃一筆:「西方國家自由民主制的到來,可能是人類社會演化的終點、是人類政府的最終形式。」這就是著名的「歷史終結論」。
從兩種體制、兩個陣營對峙,最終演化催生了以美國為主導的新一波全球化。換句話說,今天的世界,是以美、歐西方世界為主導,包括俄羅斯、中國等,一起在全球化過程中發展起來,或者說,齊心協力,全球一體化造就了今天的世界。中國也是借助於這一波全球化經濟發展浪潮,一路突飛猛進,沖向世界GDP第二的大體量國家。
冷戰結束,新時代開始了。有人並不看好「歷史終結論」,還在「大西洋月刊」上發表了一篇文章,標題是:「為什麽我們很快就會想念冷戰?」這人就是芝加哥大學的教授約翰•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他為什麽與時代唱起了反調?他認為:一個兩級世界,一是以美國、西方為首的,所謂的資本主義陣營,另一是以蘇聯、還有原有包括中國在內的社會主義陣營,冷戰的格局是陣營之間的互相制約與對抗。他認為兩極結構,對世界安全是一種穩定的結構。
叢林世界與多極世界
萬潤南:兩級世界結束,即冷戰終止,便會出現一個多級世界,各種力量之間就有互相的利益,人類重新回到叢林世界,戰亂便會不斷。因為沒有陣營的互相遏制、束縛與羈絆,整個世界就會變得天下大亂、兵連禍結,人類將開啟新一波的角逐天下、強者為尊的世界。到了這樣兵荒馬亂的時候,人們是否會反過來想,還不如冷戰時代,至少雙方互相牽制與約束。他還指出:核武器已經擴散,最後會約束不住,甚至爆發核戰爭。原來美、蘇兩霸,盡管數次瀕臨核戰爭邊緣,但畢竟制約制衡發揮了作用。想想也是,世界末日一定是人類共有的,倘若站在懸崖邊,誰還有底氣蠻橫?解除危險是唯一的選擇。古巴導彈危機就是一個典型案例。
後來蘇聯想對中國動核武器時,顯然意識到一個絕對繞不開的障礙,那就是美國。當時美、蘇在競爭「稱霸世界」,一旦蘇聯對中國進行核打擊,必將遭到中國全力反擊,到時候美國極有可能會趁虛而入,那蘇聯恐怕就自身難保了。也就是說,有兩個惡霸的時候,這個世界就安全,因為當一個人想動核武器的時候,另一個就會采取制約手段。
米爾斯海默的一個觀點是:兩極世界原來可以起到制衡與約束作用,變成多級世界以後,就難以約束與制衡了,因為令出多門,都是想稱王稱霸的小霸王,誰也不買誰的帳。但現實是他擔心的問題並沒有出現,因為美國領導的單一世界,實際上並沒有形成一個碎片化的多極世界,而是形成了以美國為主體的單級世界。
中國一直批判美國的單級霸權,美國的力量、經濟實力、政治智慧、軍事武備的強大威懾等,足以碾壓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盡管還會出現局部沖突,但美國力量始終起到全球安全的穩定器作用。
俄烏戰爭爆發,取得了制衡局部的地緣政治、均勢戰略小勝,但30年來美國單級世界的全球化格局,出現了漏洞與破局,世界面臨著一個新階段大環境,誰都明白:這個世界在演變,正在步入一個多級化世界。
和平穩定是維護國際秩序的基礎
田牧:我30餘年生活在德國,基於對民主西方的信任與依賴,從未思考與擔憂過,西方也會遭遇安全問題。但俄烏戰爭改變了一切,我心目中理性、智慧與沈穩的德國人,怎麽也會失控、把握不住歐洲大局?長年來,我一直深信德國政府的領導力,在治國理政上的大智大慧,與成功地發展與開拓經濟。我感佩梅克爾的軟實力一招,其和平發展的「大戰略」,一手以「北溪一號、二號」控制了俄羅斯占全球近20%的天然氣出口管道,一手以「中歐投資協定」圈走了兩倍於歐洲、四倍於美國的中國市場,用經濟發展、用造福人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用外交、經濟、文化等手段,與對手磨合與合作,並由歐盟為主導與牽頭,使歐、中、俄人民共同沐浴在和平幸福陽光下,這豈不是「治大國,若烹小鮮」乎?梅克爾的成功,一是抓住了能源,這是不能缺失的製造業血脈;二是市場,市場經濟離開了廣袤市場,何以為繼、何以繁榮?
十年前,我在《習近平:造夢工程》一書中寫道:維護世界霸主的地位,唯一途徑是保持和平態勢。如若霸主直接下場決鬥,極易動搖王者雄霸的格局,或者說舊霸王的地位到頭了。
自然界中,猴王要維護自己統治地位,總是以自己的威勢震懾住挑戰者,一旦這招不行,發生了決鬥,那就註定老猴王年限已到。總是有幾只年輕力壯的公猴,覬覦猴王的地位,它們會接二連三發起進攻,輪番與猴王展開你廝我咬的大戰,過一難過二,過二難過三,老猴王的結果自然很慘。頭狼的競爭也一樣。頭狼競爭時,老頭狼一動不動直立高處,兇狠的目光來回掃視強健的競爭者,用威勢震懾挑戰者,如此持續幾小時,經不起威懾的對峙者,只能選擇離開,退出競爭。惡鬥一旦拉開,結果就很難預料。最好的維持頭狼地位方法,就是不發生直接惡鬥,就把挑戰者嚇跑。
動物是這樣,人類也是這樣。中國人常說,興也戰爭,敗也戰爭。古今中外的霸主,無一不是依靠戰爭贏得霸主地位,但最終也是在戰爭中斷送霸主地位。拿破侖是軍事家,靠戰爭贏得了法蘭西第一帝國,贏得了歐洲的霸主地位,但滑鐵盧戰役的失敗,使得拿破侖喪失了一切。
梅克爾能制約住俄烏戰爭,使歐洲平安無事。美國總統應該更能夠掌控世界安全穩定的格局,俄烏戰爭的爆發,攪亂了世界格局,我同意老萬說的「全球安全破局」觀點,我們從接連的七國集團峰會、金磚峰會和20國集團峰會的內容和效果來看,拜登總統已按不住所有的鍋蓋了。30年來美國登高一呼,萬國齊心協力的穩定大局,顯然已一去不復返了。俄烏戰爭拖累、拖垮了歐洲同盟國經濟,這與「二戰」後美國幫助西歐工業復甦的馬歇爾計劃精神背道而馳,從全球戰略來說,也是敗筆。
杜金的七級世界論述
萬潤南:世界進入多極化後,會不會出現約翰•米爾斯海默所擔心的世界不可管控?抑或是失控,甚至發生核戰爭風險?
我這麽說,並不是空穴來風,8月29日俄新社網站發了「普京的大腦」杜金的一篇文章,說是「七級世界呼之欲出」。按照杜金的觀點,美國單級世界終結,世界政治舞台上正在發生變化,開啟了多極的全新世界。他認為:為首的依然是西方世界,美國、歐洲,包括日本作為一極;其次是中國,是一極;再則是俄羅斯,是一極;第4是印度,是一極;第5是巴西、阿根廷為核心的拉丁美洲,是一極;第6是發展中的非洲,是一極;第7是伊斯蘭世界,包含兩大分支:遜尼派和什葉派,也是一極。
杜金認為:整個現代世界已經開啟了一個新時代,而且他認為:這是一個一比六的格局,即西方世界將面對其它六個極,金磚峰會已經給出了明確的答案:金磚集團涵蓋了中國、俄羅斯、印度、拉丁美洲、非洲、伊斯蘭,這次峰會擴容後,這11國基本上被集結到了第二世界。
杜金把老毛當年的三個世界歸納成兩個世界,第一世界就是美國和西歐、包括日本等發達國家,或者以七國集團為核心的發達國家,金磚十一國代表的是第二世界。杜金這篇文章的標題是:「第二世界廢除了第一世界」。
從羅馬帝國衰敗中汲取教訓
廖天琪:現在一些媒體,已經在拉警報,美國失控,中、俄形成「背靠背」,實際上冷戰雛形已經形成,這是世界人民都不願意看到、更不願意面對的。
萬潤南: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如果形成了一個兩極世界,按照米爾斯海默的觀點,這個世界實際上又回到了新冷戰。上次我們討論了「半球化」,指的是兩個陣營、兩個半球,是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對峙;如果我們從政治上定義,就是民主陣營和專制陣營的博弈,實際上是同樣的概念。
杜金講的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這樣的結構,可能對整個世界的安全是有好處的,因為它是一種力量的均衡。就像當年美國與蘇聯兩大集團,盡管局部戰爭沒完沒了,但沒有引起世界大戰。在大戰的背後,兩個陣營的霸主,依據當年老毛的說法,這是兩大霸權,在一些重大的戰爭問題上,或者說安全問題上,它們在背後是有溝通和協商的,互相之間有約束、制衡。
我說得樂觀一點,現在正在形成新的兩極世界過程。以米爾斯海默的觀點:世界是三種形態:第一種是單極世界,他認為單極世界會成為問題,因為單極世界的結果,是形成一個世界帝國,最後一定會腐敗,一定會沒落,而且一定會內鬥。歷史上羅馬帝國就是這麽衰亡的。現在已經有分析說,美國之所以國內分裂得那麽厲害,原因就是這30年來它是單極世界,沒有對手。
美國在沒有對手的漫長年代裏,內部之間就互相爭鬥了。為什麽民主黨和共和黨之間搞得這麽分裂?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它在世界上沒有一個強大的對手。所以有人就講,中國的出現,叫崛起也好,習近平戰狼外交開始後,起了一個很好的作用,就是讓美國兩派團結起來,現在美國兩派在什麽事情上都有分歧,但在對付中國的問題上,它們是完全統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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