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將日記等資料捐贈給美國斯坦福大學丹佛研究所是李銳生前最大的願望
李銳的妻子張玉珍起訴李銳女兒李南央與美國斯坦福大學丹佛研究所,要求歸還李銳日記等資料的案子持續了有一年半時間了。張玉珍聲稱作為李銳的妻子,她擁有李銳日記等資料的繼承權,李銳日記等資料是她的私有財產。同時張玉珍又表示,她索回李銳日記等資料的目的不是自己要收藏丈夫的日記等資料並世代傳承下去,而是會將李銳日記等資料上交給中國共產黨(以下簡稱中共)的有關組織,因為李銳是黨的人,同樣張玉珍也是黨的人,李銳日記等資料是中共的黨產。李南央表明,她是根據父親生前的囑托,父親在世時即完成了1千多萬字的《李銳日記》和其它資料對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的捐贈和正式手續。如今圍繞《李銳日記》展開了一場跨國爭奪戰。
李銳日記是私產還是黨產,還是屬於世界人民的文化遺產?將日記等資料捐贈給美國斯坦福大學丹佛研究所,到底是不是李銳本人生前最大的願望?
筆者以為,將日記等資料捐贈給美國斯坦福大學丹佛研究所是李銳生前最大的願望。
筆者將從李銳參與三峽工程的爭論這根主線出發來證實這個觀點。從1952年李銳調入北京任國家水電局局長主管水電事業,接觸到三峽工程開始,到2019年離世,李銳陪伴著三峽工程爭論走過了57個年頭,並且以一個暫時的失敗者離開了人世。
縱觀57年的過程,把真相告訴天下人,這是李銳從參與三峽工程爭論一開始就有的想法,並通過真相告訴天下人的做法在這場爭論中三次獲得了短暫的勝利:
第一次是贏得1958年的禦前辯論,迫使中共延後三峽大壩工程的決策;
第二次是公開出版《論三峽工程》一書,揭露了工程決策中的錯誤,推翻了1984年國務院已經原則通過的建設三峽大壩工程決定,重新進行三峽大壩工程的可行性論證;
第三次是組織出版戴晴主編的《長江長江》一書(內含戴晴對李銳的采訪),將三峽大壩工程的爭論告白天下,迫使中共中央、國務院在1989年4月3日宣布將在五年內不談三峽工程。
鄧小平、江澤民、李鵬等利用對六四民主運動的鎮壓,禍及三峽大壩工程反對派,自食其言(五年內不討論三峽工程),匆忙地將三峽工程推上馬。在三峽工程正式開後不久的1996年,李銳最後一次通過朱镕基上書中共總書記江澤民,要求停止建設三峽工程,將損失減小到最小。朱镕基給李銳回電話說:信給江澤民看了,總書記要你照顧大局,以後不要再提反對意見了。同時朱镕基還將此事告訴李鵬說,他已經對李銳做了工作,勸他不要搞串聯。
這一次李銳對通過黨內上書的這一條路是徹底絕望了。這樣做的結果是:民眾不知道李銳上書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李銳為什麽要上書,更不知道李銳上書的結果,一切都還在中共決策的黑箱之中,民眾聽不到、看不到,也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上書失敗,也更加堅定他將真相告訴天下人的決心。
1996年經過李銳修訂和增添的《論三峽工程》一書在香港重新出版,2002年李銳開始《李銳口述歷史》的工作,2013年該書由香港大山文化出版社出版,其中有《我知道的三峽工程上馬經過》一文,李銳就是要把真相告訴天下人,不僅僅是大陸人,而且還要通過海外媒體告訴全世界人。
把真相告訴天下人,這是李銳做人的追求,也是一生最大的願望,無論是在禦前辯論獲勝成為毛澤東的秘書之後還是受彭德懷上萬言書得罪毛澤東而到北大荒去勞改去挨餓,無論是在秦城監獄的單號里還是在中共組織部的領導位置上!把真相告訴天下人,這個願望隨著李銳年紀的增長、兩鬢白發的增添而越發堅定。他要把他所知道的三峽工程決策的真相告訴天下人!他要把他所知道的中共決策層的黑箱操作告訴天下人!當李銳得知蔣介石、蔣經國等人的日記都收藏在美國斯坦福大學丹佛研究所公開供世人閱讀時,他意識到,這里是他的日記等資料的最好歸處,便做出捐贈丹佛研究所的決定。李銳日記不是私產!李銳日記也不是黨產!李銳日記是屬於世界人民的文化遺產。
2019年李銳以一個三峽工程爭論的暫時失敗者離開了人世。中共對李銳的蓋棺定論是“既不忠誠也無貢獻”。中共組織部部長陳希指出:“忠誠是為政之魂,是最重要的政治操守。選幹部、用幹部,千條萬條,第一條就要看是不是對黨忠誠。這一條不過關,其他都不過關,能耐再大也不能用”。對於中共的這個評價,李銳在世時是有自知之明的,作為曾經的中共組織部副部長也深知中共的這套規矩的。所以這位對黨不忠誠的李銳,他是不會希望自己的日記等資料落入中共的手中,成為中共的黨產,成為鎖在某個不見天日的文件櫃內,在某一天被悄悄地銷毀。
朋友們給李銳的挽聯中有一副是這麽寫的:
立德、立功、立言,備矣三不朽;不淫、不移、不屈,大哉一丈夫。
錢穆先生認為,中國人把不朽視為活在其他人的心里,而活在其他人心裡的方法,就是“立功、立德、立言”,這就如其人之覆活,即是其人之不朽。立言,首先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說過的話,而且這個話是真話,要經得起歷史的考驗。既然中共認為李銳“既不忠誠也無貢獻”,就是無功、無德,李銳為什麽要把其所言、要把日記和其他資料留給中共呢?所以,李銳生前的願望就是將日記與資料捐贈給美國斯坦福大學丹佛研究所。
2019年李銳以一個三峽工程爭論的暫時失敗者離開了人世,但是自然與歷史是公平的,將證明李銳在三峽工程爭論中的觀點是正確的,將真相告訴天下人的做法也是合適的。
2020年長江發生一次小於1954年和1998年的洪水,但是三峽工程並沒有把洪水如毛澤東1953年所希望的那樣在三峽這個總口子卡住,也沒有象三峽集團總經理陸佑楣1998年所號稱的“如有三峽大壩在,何愁長江洪水逞兇狂”,人們只能用“三峽工程已經盡力了”這樣的言辭來塘塞。長江洪水一號、二號和三號洪水淹沒了三峽大壩下遊的武漢、鄱陽湖、巢湖等地區,洪水四號和五號洪水則淹沒了三峽大壩上遊的重慶等地區,洪水損失遠遠超過1954年和1998年。為了掩蓋巨大的洪水損失,國家應急部將2020年長江洪水損失分拆成三次洪水損失,讓每次的損失數額人為變小。就在筆者撰寫此文時,由於三峽工程的逆運行和清水下泄,鄱陽湖再次湖底朝天,湖口水位降到海拔9米以下,鄱陽湖生態系統遭受極大破壞。鄱陽湖和洞庭湖作為長江河流生態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面積繼續縮小,錢正英在中共中央常委會上所描繪的用三峽工程救洞庭湖的奇跡並沒有出現。鄱陽湖和洞庭湖面積持續縮小,就像人體的雙腎正在失去功能一樣,需要透析才能活命。長江泥沙每年能在入海口造地10萬畝的功能已經消失,上海等地海岸線後退、長江三角洲鹹水入侵已經成為事實。隨著三峽工程運行時間的延長,三峽工程災難性的後果還將一點一點地展現出來,無法掩蓋。
承受這些災難的將是我們的子孫後代,他們會指責我們這一代人的無知和狂妄,他們會指責我們這一代人的任性和不負責任。有一天,他們中的一些人會從珍藏在丹佛研究所的李銳日記等資料中得知,那個時候,有一個叫做李銳的人,他曾經反對過,他曾經抗爭過,他曾經呼喊過。這便是李銳所追求的將真相告訴天下人!這便是李銳所追求的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
天佑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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