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戰爭導致了世界政治和思想的重大變化,而德國是變化最大的國家之一,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認為,這是一個歷史轉折點,歐洲和德國真得會進入一個新時代嗎?歷史會朝著什麽方向發展?
這場戰爭——烏克蘭戰爭給德國造成的影響之一——揭示了當前和世代之間的分歧,國家必須從其血腥沖突的歷史中吸取教訓,因為該國的一些主要藝術家和知識分子,在一系列公開活動中支持或反對向基輔提供武器支持。
在德國政府宣布將向烏克蘭運送大約 50 門高射“獵豹”加農炮幾天後,包括小說家和作家馬丁·沃爾瑟、朱莉·澤和羅伯特·塞塔勒在內的 26 位著名藝術家和思想家簽署了一份聲明,要求通過“幫助雙方找到雙方都能接受的妥協方案”來履行德國的“歷史責任”。
這項聲明遭到了憤怒的回應,其中包括來自德國右翼和綠黨的代表,包括諾貝爾獎獲得者小說家赫塔·穆勒在內的 58 名藝術家和思想家簽署了一份聲明,批評第一份聲明,稱“那些想要談判的和平不會導致烏克蘭屈服於俄羅斯的要求,他們必須盡可能提高(烏克蘭的)防禦能力並削弱俄羅斯的敵意。”
代溝
社會學家和哲學家尤爾根·哈貝馬斯 (Jürgen Habermas)將德國關於武器出口的辯論理解為代溝,在軍事沖突的背景下使用“高度自信”和“響亮”的語言。
哈貝馬斯補充說,年輕一代——哈貝馬斯舉例41 歲的德國外交部長安娜萊娜·貝爾伯克為代表——“對規範性問題提出了敏感性”,只能“通過勝利或失敗的棱鏡看待戰爭”,而他這一代人——現年92歲的哈貝馬斯——“知道傳統意義上的核戰爭無法取勝”。
據英國《衛報》報道,哈貝馬斯表示,“德國政治中廣泛的支持對話與維持和平的焦點”是一種“來之不易的精神信念”,鑒於其作為一個侵略性軍國主義國家的記錄,這些在歷史上一直是受到右翼譴責的價值觀。
在哥倫比亞大學學者、英國歷史學家亞當·托澤(Adam Toze)在《新政治家》(New Statesman)刊登的報告中,作者認為,俄羅斯的侵略給德國提出了這些根本性的問題,因為目前形式的“民族”的存在歸功於冷戰的和平結束,這使得分裂的國家得以重新統一。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統一時代的成功,是與蘇聯的貿易和緩和政策拉開鐵幕的成果,作者表示,“與莫斯科保持良好關系一直意味著與魔鬼做交易,”先入為主的刻板印象並不能反映德國政治的覆雜性,事實上,平衡俄羅斯和德國的問題是真實存在的,沒有人比尤爾根·哈貝馬斯更能體現這段歷史。
德國哲學家
半個世紀前,哈貝馬斯在西德成為法蘭克福學派批判理論方法的繼承人,該學派以 1929 年在法蘭克福大學成立的社會研究所命名。
從他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的馬克思主義根源出發,哈貝馬斯在 1960 年代和 1970 年代提出了他的傳播批判理論,他終生專注於理性的可能性以及語言、話語和深思熟慮中固有的解放,出於對可追溯到啟蒙運動的傳統的承諾,他在 1980 年代與米歇爾·福柯和雅克·德里達等激進的法國思想家保持距離,1990年代後期,他支持北約轟炸南斯拉夫,這一切都為他贏得了“西方力量”捍衛者的美譽。
作者表示,哈貝馬斯是一個“墨守成規”人物的普遍結論,意味著他的哲學和政治被嚴重誤解,但最重要的是他在現代德國的公共角色,70 年來,他是公共生活中的一股論戰力量,挑戰了偉大的哲學家馬丁·海德格爾與納粹主義的聯系,並在 1970 年代制定了一個關於合法性危機的覆雜理論,在 1980 年代,他反對重新武裝核武並譴責民族主義在史學上的轉變。
在 1990 年民族團結的時刻,他要求的不僅僅是吞並東德,而是一項憲法協議,而在 1990 年代後期,他呼籲綠黨同意以保護責任的名義幹預南斯拉夫,這引起了爭議,2003年,哈貝馬斯與德里達組成共同陣線,反對伊拉克戰爭,並在 2010 年至 2015 年間,在長期批評德國政治在憲法法院強大權威下的司法化後,他譴責歐元區政治的技術官僚主義漂移。
2022 年,哈貝馬斯再次擔心右翼會以對烏克蘭抵抗運動的熱情為幌子卷土重來,他在 4 月 28 日寫下了他的長篇文章,表達了對此的擔憂,但遭到了拒絕風暴,這一次,哈貝馬斯被指控為西德政治的古老而聲名狼藉的傳統辯護,與普京勾結,並在烏克蘭問題在年輕一代德國人中蓬勃發展之際,堅持過時的核戰爭觀念。
哈貝馬斯反對的不是要求為烏克蘭做更多事情的呼籲,而是這樣做的方式,哈貝馬斯擔心的是,“德國道德上的不滿者追求保守的聯邦政府的自信”, 自我意識會背叛自己,升級是一種可怕的風險。
這位德國哲學家的支持者認為,支持烏克蘭的熱情不僅限於右翼鷹派,還延伸到綠黨隊伍中的許多前和平主義者,哈貝馬斯擔心受到質疑的是德國永遠不應被視為理所當的和平過渡,過渡一直很艱難,正如哈貝馬斯指出的那樣,“它一再受到右翼的譴責”。
這種爭論的方法是典型的哈貝馬斯,雖然他提出了尖銳的政治批評,並對趨勢所依據的社會和政治基礎進行了分析,但哈貝馬斯認為,沖突是“當代但歷史上不同步的心態”之間的沖突,正如哈貝馬斯的批評者所爭論和承認的那樣,他和他那一代人受到了核時代的政治和後果的影響,這結束了任何傳統意義上的軍事歷史。
對哈貝馬斯來說,烏克蘭正在建設民族國家,而德國遠不止於此,在審視對烏克蘭的熱情和聲援的自發反應時,他建議德國人考慮這一差距及其含義,他對此提出質疑稱,“指望以烏克蘭對俄羅斯發動一場致命戰爭,而不是自己拿起武器的形式取得勝利,這難道不是一種自欺欺人嗎?敵對言論與其發起平台不一致。”
戰後海市蜃樓
哈貝馬斯對他的德國同仁發出警告稱,這是一種幻想,即通過烏克蘭存在一些通往未來的道路是海市蜃樓。
他認為,歐洲共同面臨的挑戰是如何在實現距離的同時提供真正的支持,“烏克蘭不能輸掉這場戰爭”,但“其建設民族國家的計劃必須繼續”, 而歐洲本身的任務則不同,正如他所說,與烏克蘭的對比應該揭示的不是缺乏適當的英雄民族身份,而是缺乏歐盟層面的後國家能力。
作家亞當·托茲最後總結說,美國正在提供數百億美元來幫助烏克蘭進行抗爭,美國政客能夠就軍事支持而不是就醫療保健或氣候變化政策達成一致,這表明美國功能失調,而美國的政策在不久的將來會帶來什麽,任何人都很容易猜到,很快,歐洲可能會面臨一場混亂的歷史和政治時代沖突,不是在東歐,而是在大西洋兩岸。
來源 : 半島電視台 + 美國媒體 + 英國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