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複加(原人民出版社編審)寄來關於抗日名將王纘緒的文章稱,1957年當局把他關押在四川省公安廳看守所三年定不下罪,因為他出去沒有帶槍及任何物品,只帶了400美金與他寫的50多萬字批毛搞反右運動的檄文,他想出境後讓聯合國知道此事,解救中國的知識份子及大批文化人。此外,王複加認為,當局為篡改王瓚緒引國民黨中央入川、主導四川軍政,以及出征前線駐守四川屏障的重大成就,就必然要王纘緒人間消失——據稱他三年後絕食自殺,如今所有他的貢獻與功績都已張冠李戴,七十多年的抗戰歷史已全部篡改。
雖經七十多年歲月的雲遮霧繞血雨腥風,王瓚緒的長孫王複加和曾孫女王宇知不改初衷永不放棄,他們勇敢地挑戰當局所謂的「反革命叛國罪」,讓歷史真發聲相吶喊,公佈了精心保存的原始資料,用確鑿無疑的事實駁倒一切污衊之詞,還原了中華民國抗戰初期四川省主席王纘緒上將,帶領全川軍民浴血抗戰,為全國抗日建立可靠大後方的赫赫戰功,以及他在川中一帶諸多的義人善舉,受百姓擁戴有口皆碑的歷史。
王纘緒後代的凜然正氣與不畏強權敢說真話的精神難能可貴,我的敬佩讚美之情油然而生。
事有湊巧,我與王纘緒二夫人嚴永德1963-1970年同在四川省第二監獄勞改,她比我早兩三年進去。在反革命小組相遇時,我才二十歲出頭,她已是六十多的老人。嚴永德五官端正,面帶佛相,入獄健康不佳,行動遲緩,因「包庇王纘緒投敵叛國」被判刑十年。
從她的發言及平日表現看,我內心認為嚴永德沒有什麼政治頭腦,對新聞時事毫無興趣,她很可能確實不知道王纘緒的香港之行,王對嚴保密是為了保護她。
嚴永德因為王纘緒坐牢,兩人的命運息息相關,下面我把《自由神的眼淚》裡描寫嚴永德的部分摘錄於此,順便也讓大家見識見識當年犯人的思想言行。
*******************
碰上下大雨起大霧的天氣,隊部怕有人乘機逃跑,通知我們不出工,這才真的是「形勢大好」,大家喜極欲狂,恨不能擊鼓歡慶。集中在飯堂學習,其實是集中在飯堂休息,一個人打開喉嚨哇哇念報,剩餘的腦袋自由思想:想情人、想孩子、想丈夫、想父母,想一切願意想的事情。
我環顧四周,劉伯祥大約是看見了她的兒子,滿臉慈容,滿含微笑;據說是國民黨老兵痞,一條腿拽著另一條腿走路的李桂京,打理完她兩個像防空洞一樣滾圓的鼻孔,眨動著她多褶的眼皮,大約正在檢閱她學習時經常提到的「軍事操練」;面帶佛相的嚴永德,被撞破的額頭上貼了一塊紗布,正在傾聽她「汨汨」響的血流的聲音(她自己如是說);陳小萍漂亮的正側面,明亮的眼睛大得出奇,挺直的大鼻子好像會延伸下來蓋住她的嘴唇,深情的笑裡洋溢著期待……。窗外,帶給我們幸福的大雨還在落個不停,操場上濺起的水花形成一片蓋地的薄霧;風雨飄搖的小樹,幾只周身透濕的麻雀在上面棲息;貧血的玫瑰花,聳動著肩頭哭泣,花瓣像眼淚簌簌落下。持槍的警衛從廚房那邊繞過,高高在上的隊部俯視著我們。
對有的人和事,我是真的憤怒了。
何應秀發現嚴永德在她自已的衣襟和毛巾上繡了個「王」字。這是在懷念她的討了四個老婆的軍閥丈夫王纘緒。一個軍伐男人討了四個女人已經令我火冒三丈,而當二老婆的嚴永德居然留戀這樣的「男人」,沒有志氣,給女人丟臉,令我更加瞧她不起。我把此事報告了隊長,隊長要小組開會批判她。
小組發言熱烈,這個說「你的王纘緒五八年帶了大量剪報,划船偷渡去香港,打算叛國投敵。他自以為得計,正在鼓勵划船人加油,被海上邊防軍人當場抓獲。這麼大的事情,事前不同你商量?你是他最得寵的老婆,你還不過問?你一貫說王纘緒的事你一點都不曉得,要是這是真的,政府啷個會以反革命包庇罪判你十年?」那個講「你和王纘緒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你假惺惺地對我們說你和王纘緒最喜歡吃的東西是鴨腳板(紅苕藤葉子)煮稀飯。你想騙哪個?你這種人好虛偽。」我則主要批判嚴永德作為一個女人不自尊自愛,甘當小老婆至死不悟,提醒她厚顏無恥的反動感情只能招來滅頂之災等等。
嚴永德坐在那裡,半瞇著眼睛,不改她佛似的面容。或許平靜表情的下面,她正咬緊牙關忍受「因為你被捕,所以你有罪」這種「媽生外婆」的推論和使用不倫不類的「階級分析」中傷她私人的感情。
********************
勞改隊幾個宵小,敢於對並不認識、一無所知的王瓚緒先生和他的二夫人良家婦女嚴永德女士如此肆無忌憚地嘲笑咒罵踐踏,那是當局為統治權力算計,不擇手段殘害忠良的結果;這更反襯出王複加、王宇知等王瓚緒後代,他們為受害者洗滌污垢還給清白的不懈努力對於個人家庭、對於社會國家,是多麼地舉足輕重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