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國集團(G20)國家的氣候與環境部長在印度尼西亞開會商討應對氣候變化拯救地球之際,中國的生態環境問題正受到各方關切。今年夏季,四川省和重慶市及周邊地區遭受持續高溫和干旱等極端天氣和嚴重山林火災肆虐,當地廣大民眾苦不堪言,進一步加深了人們對位於長江幹流的三峽工程揮之不去的種種擔憂。有關專家指出,統計資料和科學數據顯示,大量錯誤上馬的水利工程與長江流域的生態失衡和氣候變遷密切相關,而當年罔顧反對意見、未經充分科學論證就為三峽工程上馬拍板上的中共高層必須承擔責任。
G20國家氣候與環境部長會議8月31日至9月2日在印尼度假勝地巴厘島舉行。法新社報道說,東道主印尼環境與林業部長西蒂努巴雅在大會開幕詞中指出,各國必須采取共同行動來應對全球氣候變暖,否則就可能使地球陷入一個“未知領域”的困境。
世界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中國派岀由生態環境部副部長趙英民率領的代表團與會。與此同時,中國長江流域的大片地區近期出現的持續干旱和炎熱以及突然大量降雨引發的山洪暴發等災害仍然是公眾關切的重要問題。
川渝地區極端天氣成災
7月中旬至8月下旬,四川省和重慶市大部地區經歷了連續數周的熱浪蒸烤,官方公布的數據顯示,當地遭受了60年一遇的極端高熱,氣溫高達45攝氏度,而平均降雨量則必往年同期減少51%,進一步加劇旱情並降低河流水位,減少了水電站的發電量。供電不足無法保障居民空調和電扇用電,因酷熱難耐而中暑甚至死亡的事件不時地在媒體或網絡自媒體曝光。
中國水利部8月下旬在一次新聞發布會上表示,7月以來長江流域大部持續高溫少雨,長江幹流及洞庭湖、鄱陽湖水位較常年同期偏低4.85米至6.13米,創有實測記錄以來同期最低。洞庭湖、鄱陽湖水面面積較6月縮小3/4。有視頻圖像顯示,長江支流嘉陵江水幾乎斷流,局部甚至可以見底。有網友調侃:嘉陵江跑馬,鄱陽湖放羊!多美的畫面!
另一方面,8月18日至26日,由於持續高溫幹旱,重慶涪陵、江津、巴南、北碚等地區先後發生山林火災。有中國專家認為,極端高溫天氣導致的森林自燃是近期重慶山火頻繁的重要因素。
就在中國西南地區的炎熱干旱持續中,當地突降暴雨引發發洪災。官媒央視報道說,28日晚8點開始,四川廣元市旺蒼縣普降大到暴雨、局部大暴雨,造成部分道路塌方、橋梁出現險情。報道說,7月以來,陜西、甘肅、四川、重慶4省份大部分地區持續高溫干旱,土壤失水疏松或結塊硬化,遇強降雨致災的風險增大。
據報道,中國當局已經啟動四川、重慶的防汛四級應急響應,並督促當地要嚴防旱澇急轉。
三峽工程被指或有反向空調作用
事實上,川渝地區和長江流域其他地區遭受的這種極端氣象困擾,特別是近一二十年的暑期旱澇災害,已近常態。不少學者和一些環保人士對此密切關注,將該地區的氣候變化與20多年前在激烈爭議中上馬的三峽工程聯系起來。眾多網民也加入相關話題的討論,從不同角度表達觀點和焦慮。
8月20日,網絡名人、作家李承鵬在文學城網站發表博文稱,三峽工程就像一台裝反了的中央空調。博文寫道,“三峽大壩勝利截流。當時報紙說以發展眼光看,大壩會讓我國變得冬暖夏涼,是這片熱土很大的一部空調。可是現在,這部空調貌似也安反了……”
三峽大壩反對派所說的 “禍國殃民工程”
已故著名水利專家、清華大學教授黃萬里生前堅決反對開建三峽大壩,曾三次上書時任中共總書記江澤民,指出三峽大壩不可修建的種種理由,其中1992年第一封信開宗明義,指出了三峽工程決不可建的根本要害。
他寫道:“長江三峽高壩是根本不可修的,不是甚麽早修晚修的問題,國家財政的問題;不單是生態的問題、防洪效果的問題、或能源開發程序的問題、國防的問題;而主要是自然地理環境中河床演變的問題和經濟價值的問題中存在的客觀條件根本不許可一個尊重科學民主的政府舉辦這一禍國殃民的工程。”
黃萬里和曾擔任毛澤東工業秘書的水利專家李銳是當年反對三峽工程上馬的領軍人物。他們和孫越崎、周培源以及紀實文學作品《長江,長江,三峽工程論爭》的作者戴晴等體制內外的人士都公開就三峽水電站的環境影響、移民政策等問題表達了異議。
然而,有關部門的論證會上沒有邀請反方人士黃萬里與會。當局最終采納了時任水利部長錢正英倚重的水利專家張光斗等力主修建三峽大壩的正方意見,時任中共總書記江澤民和總理李鵬力排眾議,這個被指為“好大喜功”的三峽項目在1992年4月3日的中國人大會議上以剛過三分之二的票數勉強過關,創下了這個被稱作“橡皮圖章”的立法機構投下的反對票和棄權票最高記錄。
黃觀鴻:用良知和科學看住三峽
黃萬里教授的長子黃觀鴻博士與一些專業人士和網友在社交網站凱迪社區貓眼看人平台上開設《用良知和科學看住三峽》專欄交流信息和意見,長期觀察三峽工程問題。不過,這個年點擊量超過百萬的專欄在中共領導人習近平上台後被取消。
黃觀鴻對美國之音表示,長江三峽大壩2003年封頂後,壩後水位從海拔135米提升到175米(設計水位,實際水位未達到)。自此,從宜昌附近的三鬥坪三峽大壩到重慶市的長600多公裏,平均寬度一公裏的水道,被叫做三峽水庫。他表示,三峽水庫大大地增加了原本三峽的水面面積,且水流緩慢,所以極大地提高了江面蒸發量。同理,流入長江幹流的支流水面面積也增大,因而也極大地提高了蒸發量。
危害自然生態的水利工程
黃觀鴻指出,上遊支流和三峽庫區成倍增加的水面蒸發和庫底滲漏被認為是影響區域氣候變化的重要因素,而長江三峽工程是今夏長江幾乎斷流的重要肇因。
他說:“它在斜坡上,蒸發的面積很大。本來自然流動,‘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唐朝)那個時候沒有什麽蒸發量。對不對?那水嘩嘩嘩就往下流。你弄一個大平湖在那攤著,面積又大,水量蒸發,沿途又滲水。支流還有小水庫,進來的水又少,小水庫也滲。”
這位82歲的退休學者指出,一些地方官員把興修水利工程項目當作圈水撈錢的手段,在長江支流上濫建水壩,嚴重破壞了自然生態,。
黃觀鴻對美國之音表示,“為彌補三峽水庫汛期不足的蓄水量,在三峽水庫的上遊,又修建了向家壩、溪洛渡大壩、白鶴灘水庫、金沙水電站等等,這些水庫也形成了巨大的蒸發水面。占中國國土面積近五分之一的整個長江流域,至少有上萬個水庫,它們的水面面積一起蒸發著大量的水汽。例如四川石棉縣全長34公裏的小水河已建成的和正在施工的水電站竟達17個,也就是說在小水河上平均每兩公裏就有一個水電站。此外,長江流域的這些水庫個個都會滲漏,又造成了億萬立方米的蓄水損失。今年老天爺在長江流域的降水量驟減,但幾萬個水庫照樣蒸發加滲漏,長江當然幾乎斷流了。”
黃觀鴻說:“一個小水河,修了17個水電站。它把水資源都霸占在那了。再加上它又滲漏,又蒸發,當然就造成了今年的大旱。老天爺再給你下的雨少一點。東南亞環流卷到我們大環流,來的水少,那你自然就變成今天這個局面了。給整個環境造成破壞了。”
鄱陽洞庭兩湖的“滄海桑田”變化
中國最大的兩個淡水湖鄱陽湖和洞庭湖的水力資源出現了驚人的銳減。官方媒體重慶晨報報道,“今年7月以來,鄱陽湖水位持續下降,於8月4日提前進入枯水期。因旱情縮水嚴重,鄱陽湖大片可通航水域消失。湖底大地出現龜裂,鄱陽湖鞋山水域因旱情而幹涸。”
網友“姿勢分子”引據官方資料表示,高水位時4125平方公裏的鄱陽湖通長江的水體面積今年8月中旬已經縮小到了737平方公裏,比去年同期減少了2203平方公裏。與此同時洞庭湖的面積比今年6月也巨幅縮減了3/4。
該網友慨嘆,“如今這兩大湖泊的湖區基本都變成了大草原。”
黃觀鴻依據多年收集的水文資料和三峽工程相關數據來解釋三峽大壩改變了鄱陽湖和長江之間水量自然調節的生態平衡。
他說:“從九江出口流道這個長江幹流裏面。九江那個地方被刷深了,九江江底比鄱陽湖湖底要深得多,水同樣的流量下來,每秒鐘到這,比大壩人為干涉的時候,水可以流到這個這個鄱陽湖裏面去。三峽也減少(水量),鄱陽湖也就寬了,對不對?反過來,當長江比較水少的時候,鄱陽湖水多,它就調節著,自然的,它就把水就從鄱陽湖裏流到長江,鄱陽湖水就少一些,不至於泛濫。鄱陽湖這湖水面積就保持一定。結果,三峽大壩一修,清水下去淘深,江水該往鄱陽湖流的時候呢,鄱陽湖得不到水。”
王維洛:黃萬里預測得到印證
旅居德國的學者王維洛博士期研究中國洪水災害和三峽工程弊端,發表過多部相關專著。他對美國之音表示,嘉陵江露出江底淤積的石頭,證明了當時黃萬里先生的預測,他當時的出發點是對的。
他說:“三峽工程的這些反對派們,人並不很多,但是他們是用他們的生命,在呼喊。像黃萬里教授,他做了這麽多研究,寫了這麽多文章,給中央領導寫了這麽多文章,還有這麽多信,他一分的科研錢也沒有的,全是他自己掏腰包的,而中國的這些領導人、這些科學家,老是說黃萬里教授是錯的。其實黃萬里教授的這個最大的理論就是,這個淤積形成重慶那邊的河灘,不是砂石,是礪石,是石頭。今年的時候正好把這個這個嘉陵江河灘到長江口的河灘露出來了。大家都看到了,這是什麽?這是石頭。”
轉載自《美國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