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王齊麟得金牌的頒獎典禮上,倆人身後一片五星旗海,只見右後方悄悄舉起一張A4大小的台灣地圖;但不到兩秒鐘,一名頭戴鴨舌帽的男子隨即搶走了地圖,如此蠻橫行徑對映鏡頭前方滿臉歡愉與榮耀的麟洋倆人,顯得極不協調。在場人士說,搶走台灣地圖的是一名中國記者,他事前就揚言要站在鏡頭前方阻擋,最後竟是用這種暴力方式到處撒野,實在很糟糕。
同樣的場景在麟洋晉級比賽的過程到處可見,一位身穿洋裝的台灣留學生自己畫了一張台灣海報寫上「台灣加油」,竟被一名中國男子衝向前撕毀。也因為預料冠軍賽會有更多台灣圖騰出現在奧運會場,中國派出更多人盯場舉報,不管是英文的「Taiwan」,中文的「台灣」,注音符號的「ㄊㄞˊㄨㄢ加油」,甚至「逮丸囝仔尚讚」的火星文都被搶走,連綠色乖乖都被沒收。如此蠻橫的作法連在場的外國觀眾都看不下去,紛紛接下應援物,為台灣搖旗吶喊。
很多人說,中國大,台灣小;中國強,台灣弱;台灣跟中國只有100多海哩之遙,何苦與萬哩之外的美國聯手對抗中國?其實,人心是肉做的,你對我好,我自當湧泉以報;但就是因為你對我真的不好,台灣才必須堅守界線,步步為營,絕非台灣刻意要與中國為敵。幾十年來,台灣一直信守著對自己極其屈辱的「奧會模式」,但「奧會模式」絕不包括不容觀眾席上的一句「台灣加油」的標語,如果連這樣一句標語都要趕盡殺絕,那真是欺人太甚。
法國台灣協會會長薛雅俶哽咽地說,每次這樣的事件,都會讓台灣人更意識到困境,讓台灣人在人生不同階段出現覺醒的時刻,意識到自己是台灣人,要捍衛自己的國家。
「在人生不同階段出現覺醒的時刻」是因為每個人的原生家庭不同,政治意識啟蒙的時間點也不同,但即使彼此之間有這麼多的不同,至少有9成以上的台灣人都同意:2300萬的台灣人是「我群」,13億的中國人是「他群」。這之間的界線在一般時刻未必以國與國來區分,但是當發生這種亟欲抹去代表你圖騰印記的不合理待遇時,就會讓更多的台灣人反問自己:「我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台灣跟中國的關係是什麼」、「中國為什麼要這樣欺負台灣」。
這也是國民黨的白目立委翁曉玲在微信高呼麟洋配是「我們中國人的驕傲」後,遭網友灌爆怒批的原因。幾十年來,台灣人在國際場域上面對無止盡的羞辱與打壓,從來沒聽過翁曉玲為此說過一句「這是中國人的恥辱」,倒是,今天台灣人拿了奧運金牌後,卻變成「中國人的驕傲」了。更何況,你翁曉玲沒看到中國人搶走我們留學生海報,羞辱台灣的嘴臉嗎?
台灣是個認同分歧的社會,即使到現在,仍有不少台灣人對於現在使用的國旗、國歌及國旗歌有不同看法。但在台灣拿金牌的頒獎典禮上,這首理應被「非國家化」的國旗歌被唱得格外嘹亮,更多人邊唱邊掉淚,不但藉此致敬自己的國家與選手,也唱出對自己身份認同的想望。在那當下,這首節奏輕快的國旗歌竟意外統一了台灣。
作為世界最高等級的運動賽事,奧運讓台灣人得以同情共感,不但一起哭,一起笑,也一起面對中國的打壓,所謂的國族記憶與民族情感不斷累積,一個「想像的共同體」更加萌芽;這恐怕是小粉紅在撕毀海報、阻擋台灣被看見時所料想不到的。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