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廖天琪、潘永忠和李恆青組織這個會議。每年紀念六四,日子久了,有種不一樣北京的感覺。六四那天我在,看見了聽見了一些事情,記憶還是生動鮮活而驚人的。多年來年年紀念,總怕人們會忘記,隨著時間流逝,紀念的性質就變了,但這未必是不好的事。
最近幾年紀念的心理不一樣了,回憶不再是那樣鮮活驚人,而是變成一種文化歷史的象徵,成為固定的紀念。任何國家都有這種日子,比如美國紀念1776年7月4日,這一天成為國慶,就變成很有意義的「歷史文物」。法國1789年7月14 日的Bastille Day,是具有歷史意義的紀念日。我覺得「六四」也慢慢變成這種意義的日子。中國歷史上不是也有這種例子嗎?比如1919年的「五四」,1931年的「九一八」,就是的凝固在人們心裡頭的有歷史意義的日子。我覺得對六四的記憶已慢慢轉變成這樣的性質,而不僅是我當初感覺那種活生生眼前發生的事情。這不是壞事,而是好事。變成這樣的日子,就不容易被極端的政權抹殺,因為這是從下往上的記憶。
其次,近年來,我有一種感覺,擔心六四被遺忘,的確也常被遺忘,今天有幾位發言人已經提出來,遇見年輕一輩的,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過六四。我也碰見過,有位很天真的加州大學的中國學生,來我辦公室問:「林教授,到底是學生殺士兵多,還是士兵殺學生多?」這不是個笨蛋,而是個聰明的年輕小伙子,連這點知識都沒有。
我們擔心遺忘的問題,但我更喜歡提出:「誰不遺忘」的問題。受害者家屬自然永遠不會忘記,但中國大陸還有第二種人,他們無論如何不會忘記,那就是大紅牆後頭那些共產黨高層,每年臨近六四,他們就封閉天安門廣場,到處是便衣,網上直接間接提到六四信息,就被封殺。課本裡媒體裡有任何蛛絲馬跡都要消弭。這說明那些劊子手們牢牢記住了「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