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那座劇院小炮彈被幹掉之後,我開始集中於手槍類小型武器,那就是我的詩歌、歌曲和我那帶著六根弦的淙淙木劍。這是一段介於禁止和准許的令人迷惑的時光,我在學生俱樂部和文化館中常有演出。在這多事之秋汲取教訓的一年裡,我還有別的擔子,我的學業到了最後一學期了。很幸運,我的副科數學以最優的一分結了業,我當時出於賭氣,選了這個學科,因為母親艾瑪同志跟我還有一筆一九五二年的舊帳要算。那時候因為我的數學得了不及格的五分,她用槌子打我,十年之後我的數學考第一,總算是給我親愛的母親靈魂傷疤上貼了一劑安慰的膏藥。
我把主科哲學的畢業論文交出去了,題目是關於斯圖加特技術高校哲學教授麥克斯‧本瑟關於「信息美學」的研究。我的論文拿了一個優等的兩分。口試還在眼前,當日子定了之後,所裏最有份量、我很敬佩的沃爾夫剛‧海瑟教授有一天在哲學所的樓梯上攔住我,很隱密地跟我說話。他只比我年長十一歲,我們都以親近的「你」而不是「您」稱呼對方。他說:「沃爾夫,你必須馬上生病,並且病期要長,病情要重。」為了讓我明白,他只說:「有一些有影響力的人要阻止你的考試,最聰明的辦法是來一場大病,然後我們等待,等到上面的同志換下那些豬玀再說。」
我二話不問,就直接去找我的內科醫生朋友索羅基瑟,他有一個高加索姓氏。他也二話不說,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瓣膜嚴重變窄,立即給我開了一個醫生證明,蓋章簽字。大學行政部門將我作為重病號登記在冊,比爾曼一案暫且停擺,我不必參加考試。幾個月之後,夏天早已過去,我再度遇見海瑟教授,他笑著說:「你現在可以恢復健康了,我成立了一個臨時考試委員會,我們特別來考你,給你一次機會,你必須要通過啊!我不能再惹麻煩了。」
我埋頭把每一種課程啃一遍:邏輯學、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古代哲學、黑格爾比馬克思更重要些,馬克思又比列寧更具份量。一九六四年一月的考試相當艱難,因為考官們在這場額外考試的小陰謀中,已經預測到自己將在黨會上,為比爾曼案子面臨刁鑽的審判。然而我還是以優等分數通過了考試,我們把黨中央裡那些頑固份子給耍了。但是中央委員會的主事者,對這場「政變」極為憤怒,不讓發文憑給我,海瑟教授也成了那些教條主義者的眼中釘,兩年之後他為這次勇敢的行動付出了代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