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大西洋彼岸美國選舉結果尚未塵埃落定,大西洋此岸德國朔爾茨「交通燈聯盟」政府(紅代表社民黨,綠是綠黨,黃是自民黨)發生裂變,社民黨總理朔爾茨把聯合執政的自民黨財長辭退,三黨聯盟成為兩黨,少數黨執政的政府無法持續,面臨崩潰。美國是當今世界的霸主,德國怎麽說還屬歐盟孱弱的老大,大西洋兩岸東西兩焦點,均成為當下吸睛的國際政治炙熱新聞。
德國聯合政府解體,朔爾茨(Olaf Scholz)總理和林德納(Christian Lindner)財長分別舉行了記者會,指責對方不可理喻、背信棄義,德國政壇出現這一幕鮮有所聞。爭執焦點:德國明年的預算出現了數十億歐元的漏洞,說是為了「明年預算問題」,互不讓步,給了原本業已搖搖欲墜的朔爾茨政府致命一擊。
德國,曾經的歐盟舵手與旗手,這些年來卻一路走下坡路,在經濟發展、能源供應、通貨膨脹、社會穩定等方面,幾乎全方位出現了衰敗頹勢,近年來的德國處在風雨飄搖之中,可說是雜亂無序、一地雞毛。與昔日相比,德國為什麽會出現如此天壤之別的巨變?筆者說說自己的一家看法與觀點,與天下朋友商榷與分享。
一、「預算問題」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朔爾茨批評林德納,只為自己所屬的自民黨、而不是為公共利益服務。他強調,任何人加入政府都必須采取負責任和可靠的行動,並必須願意為了所有公民的利益作出妥協。他甚至指責林德納「自負、卑鄙、拒絕妥協」,還使用「心胸狹窄的黨派政治策略」等等,這樣的說辭,已經超越了治國理念、政治觀點的交流與批評,演化成人格羞辱的蔑視,顯然是積怨已久,不吐不快。於是黨派合作摻進了私人成見、意氣,雙方完全失去了互相信任的基礎,到了這一步,合作變得沒有一絲可能了。所以,朔爾茨對德國民眾宣布,解職林德納是一個「必要的決定」。
林德納的公開解釋:他始終堅持對財經紀律的堅守——「債務剎車」,總理要求林德納釋放更多資金,以支持烏克蘭和救助經濟,逼迫財長暫停「債務剎車」機制。林德納拒絕這一要求,他認為「債務煞車」處於危險之中,自由民主黨批評朔爾茨總理:正在帶領德國進入一個不確定階段。林德納指責社民黨和綠黨,甚至不接受他改善德國經濟狀況的建議作為協商基礎。顯然雙方互不退讓與選擇折中,朔爾茨最終將林德納從內閣中掃地出門。
朔爾茨解釋:林德納的堅持,「是一種非此即彼的毒藥。要麽是安全,要麽是團結;要麽支持烏克蘭,要麽投資德國的未來。」他認為,治國是綜合、全方位舉措,並不需要處處形成對立,非黑即白的「二極管思維」,是錯誤和極其危險的。
這一現況對德國選擇黨來說,無疑是一個「利好消息」。該黨領導人魏德爾(Alice Elisabeth Weidel)對「聯盟瓦解」拍手稱讚,她指出:「交通燈」聯盟已將德國帶到了經濟崩潰邊緣,其垮台早就是「逾期結果」,稱此是「我們國家獲得了一次解放」。
二、德國的「債務剎車」內容
近兩年「交通燈聯盟」政府圍繞著「債務剎車」制度,時常齟齬不止。什麽是德國的「債務剎車」?
兩德統一後,聯邦政府為建設前東德地區,背負了大量債務,尤其在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和之後歐洲債務危機時期,德國經濟遭受重創。為擴大內需並拉動增長,德國加大債券發行力度,2009年政府債務高達1.69萬億歐元,2010年又突破了2萬億歐元。為控制債務規模,防範債務風險,2009年,德國聯邦政府在憲法《基本法》的修改中,增加了「債務剎車」相關內容,並於2011年開始執行。此後多年,德國保持預算平衡,甚至略有盈餘。
簡而言之,「債務剎車」是指聯邦德國政府不得不為州政府舉債時,新增財務赤字不得超過國內生產總值(GDP)的0.35%等一系列規定。只有在特殊困境下,「債務剎車」才允許鬆閘。
但是,前些年新冠疫情橫掃,不久俄烏戰爭爆發,能源價格飛漲,德國一度宣布進入緊急狀態,並暫停實施「債務剎車」條款。不過,儘管面臨財政挑戰,德國的長期債務負擔在七國集團中仍是最低的:德國債務最高時占GDP的比例為66%;相比之下,英國為102%,美國為121%,意大利為144%,日本為260%等。其實這對德國而言並不是問題,所以社民黨、綠黨和左翼黨一直認為,「債務剎車」阻礙了氣候和數字化轉型,呼籲繼續暫停實施「債務剎車」條款。
三、德國社會經濟一蹶不振持續下滑
綜觀近年來的德國社會現況:首先,德國的能源成本呈「爆炸式增長」。俄烏戰爭爆發,德國終止了俄羅斯廉價能源,歐洲天然氣成本躍升至美國的八倍,……由於對天然氣的高需求以及激烈的全球競爭,歐洲尤其是德國的製造業,目前已限制、或關閉了一大部分產能。
問題是面對能源危機、通貨膨脹,德國政府依然執意關停了最後三個核電站,引發民眾強烈不滿,直接影響到企業生產與民眾生活,導致不少中型企業、尤其是能源密集型企業紛紛搬離德國,百姓生活也受到嚴重困擾。
越來越多生產鋼鐵、化肥和其他基本商品的德國公司,已將業務轉移到了美國以及包括歐盟在內的其它國家,因為那裡的能源價格更穩定,且廉價,許多機械制造商也寄希望於美國。雖然德國政府推行對華「去風險」,但德國企業對華投資不降反升,2023年德國在華的直接投資為119億歐元,創下歷史新高。德國的窘況是,去年對華直接投資在「去風險」中創歷史新高,2023年,德國在中國的直接投資金額增長了4.3%。
德國政府已認識到,高能源價格導致經濟結構發生永久性變化的危險,鋁、玻璃、陶瓷和水泥等生產商發現美國的能源價格更便宜,「德國面臨重要產業外流的持續威脅」。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德國經濟直線下降是可預見的實情。在國際社會,德國長期被視作歐洲經濟的「火車頭」,去年卻淪為「全球唯一負增長的發達經濟體」。2023年德國GDP增長率進入負值,為-0.3%。德國媒體稱:「德國經濟陷入衰退,今年前景持續悲觀,」2024年經濟增長預期繼續下滑至-0.2%。也有媒體稱「德國經濟萎靡,幾乎淪為『歐洲病人』了。」
德國通脹率雖然有所下降,但仍然遠未達到疫情前水平,經濟萎靡,社會不穩,德國近期迎來史上最大的罷工潮,一波接一波!公共交通、服務機構、郵政快遞、機場地勤、火車司機等各行各業的罷工層出不窮,幾乎每天都有新一輪的罷工在上演,此起彼伏、延綿不絕。
德國向來以守紀準點著稱,但時下的交通準點率持續下降,今年一月以來德鐵的準點率下跌至63%,可笑的是,如果火車到達車站時晚點少於6分鐘,仍計為準點。
四、俄烏戰爭拖垮了德國
治國的核心與理念是什麽?人民是國家之本,治理國家必須維護人民的利益,國家利益最為重要!
在筆者看來:俄烏戰爭是因,「均勢戰略」與「地緣政治」是這場戰爭的果,或者說目的。美歐北約國家的主要矛盾是什麽?不言而喻,是指中國改變國際現有規則、挑戰自由民主價值觀。那麽從全球的政治經濟軍事勢力來平衡,眼下只是一味顧及歐洲範圍,而忽略了全球地域,無疑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俄烏戰爭是「均勢戰略」與「地緣政治」的失敗,世界大國政治制衡之勢被破局,中俄形成聯手與美歐對峙,給未來國際政治平衡與均勢平添了新的壓力。
而且,由於戰略思考不足,對戰爭目的毫無必勝把握,德國捲入烏克蘭戰爭過深、太投入,過於用心良苦,得不償失,糟糕的後果正在一一呈現。退一步而言,倘若這場戰爭烏克蘭能打贏,那麽,北約前沿陣地直逼俄羅斯家門口,那當然是勝利大吉。問題是僅依靠烏克蘭自己的戰士,僅有的武裝力量能打贏這場戰爭嗎?現實與實情是烏克蘭正在節節敗退,毫無勝算希望,除非北約直接參戰。
面對俄烏戰爭,德國政府缺乏領導力,完全處於被動,被嚴重拖累。2024年德國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總額將達到約84億歐元。德國是烏克蘭的第二大援助國,截至目前,德國援烏總價值已超過370億歐元,僅次於美國,在歐洲國家中位居第一。僅舉一個數據為例:德國歷時60年為「二戰」賠款不過640億歐元。有比較才有鑒別,才能體會什麽叫「太過投入」。
另一方面,俄烏戰爭爆發以來,烏克蘭難民大批湧入德國,各州各縣心餘力拙,難以安置。民眾直接抗議說: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政府總是強調:「必須節省公共資金」,而給難民的補助與安置費,卻從來不問節約。政府對百姓難以維繫直線下降的生活水平,熟視無睹,毫無措施與對策,使百姓深陷不安與惶恐中。德國基民盟主席梅爾茨(Friedrich Merz)直言道:烏克蘭戰爭難民進進出出、來來往往德國,猶如旅遊難民。
五、德國政治家對戰爭認識不足
孫子曰:「上兵伐謀」,即:以謀略挫敗敵方,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上上策。
美國選舉結束,川普重新執政,他對戰爭的認知清晰而現實,戰爭目的是為了掠奪,為了利益,而他是生意人,倘若能通過謀略、制定規則直接獲利,為何還要大動干戈,付出戰爭與死亡?川普的治國理念是:不戰而讓美國再次偉大。對戰爭的認知與掌控,川普顯然深諳其道,至少目的清晰:不戰而獲。
聰明、睿智的政治家很清楚,只有區域(地區)和平穩定,才具備經濟發展的環境條件。當年,德國前總理梅克爾拒絕烏克蘭加入北約,讓烏克蘭成為俄羅斯與北約(歐洲)之間廣闊的和平緩沖區域,就是為了避免改變「均勢力量」和「地緣政治」,確保德國與歐盟經濟的和平發展。同樣也是「上兵伐謀」的道理,不戰而獲,德國從俄羅斯獲得的經濟利益盡收囊中。
筆者在此例舉當年越南戰爭的例子,自1961至1975年是美國與越南之間的戰爭,一共打了14年。毛澤東出於共產主義道義,一頭熱地無償投入,毛還說:「是越南需要的,我們就優先供應。」中國因此援助北越大量的坦克、槍、炮,以及各種軍需物資,甚至包括北越軍隊的軍裝都是中國提供,中國還幫助訓練北越軍隊,傳授遊擊戰知識,派遣軍事顧問,幫助援建北越的大量工業設施和鐵路。解放軍派出防空、工程、鐵道、後勤保障等部隊總計約32萬餘人。舉世皆知,中國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中國自己幾乎是一窮二白,國不成國。
然而美越戰爭結束以來,越南與中國的關係是親兄弟、還是聯盟?結果什麽都不是,各自為國,國家利益使然。可以預見:俄烏戰爭結束,誰是敵?誰是友?真是不能預知。所以最合理與理想的是,不要發生戰爭,和平共處,相得益彰。
現如今,德國對戰爭的投入是歐洲之最,而眼下的戰爭結果,似乎最終又將回到原點,甚至於不進反退,烏克蘭的和平緩沖區域有可能大大縮小、後退一大截,真是賠本的戰爭買賣。
這才是德國聯合政府失敗的真正原因,朔爾茨總理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沒有當好領頭羊。
六、對德國未來新政府的猜想
11月12日,德國聯邦議院(議會下院)社民黨黨團主席米策尼希(Rolf Heinrich Mützenich)宣布,德國總理朔爾茨將於12月在聯邦議院發起信任投票,投票日期定於12月16日。媒體普遍報道:三分之二德國人(65%)對政府不滿情緒很大,希望迅速進入新選舉。因此原定於明年9月的大選將提前到明年2月下旬。
根據民眾對各黨派的支持度,大約可預計的結果如下:
1、朔爾茨很難通過信任投票,失去了自由民主黨,社民黨、綠黨成為少數派政府。
2、德國副總理、聯邦經濟與氣候保護部長哈貝克(Robert Habeck),將在綠黨黨代表大會上正式宣布參選總理。最大反對黨的基民盟主席梅爾茨嘲諷道:「哈貝克還真幽默!」顯然是笑話綠黨時下的支持率已跌落13%左右,哈貝克根本無望當選總理。
3、無論是朔爾茨,還是社會民主其他人選,競選總理顯然也是無望,最新的德國社民黨支持率僅在18%左右。
4、德國極右翼政黨選擇黨支持率雖然僅次於第一大黨聯盟黨(基民盟/基社盟),但沒有黨派願意與選擇黨合作組閣,所以該黨主席魏德爾也不可能擔任總理。
5、倘若朔爾茨的社民黨能夠保持這一支持率,很有可能會與梅克爾的基民盟重組紅黑聯盟政府,社會民主黨重回新內閣政府。
6、基督教聯盟黨可能的得票率會超過30%,所以基民盟主席梅爾茨(Friedrich Merz)當選新一屆德國總理毫無懸念。
筆者深信,德國定能渡過與跨越時下的艱難困境,新政府將重新啟程,努力恢復經濟,穩定社會,甚至有可能重啟核電站,在全球範圍開拓新市場,為德國下一波經濟起飛打好堅實的基礎,德國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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