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統一了
和平革命並沒有把天堂之門撞開,但是卻推開了通向世界的大門。大部份東德人腦子裡關於資本主義只有豆大的理解,心裡的希望卻是天大。舊政權的崩潰是人間正義的勝利,被罷官的黨國大佬發著抖,他們對自己未來命運的恐懼,近乎歇斯底里,但我這個杞人憂天的悲觀主義者如今卻很有信心。我那首一九八九年春天的歌「憂鬱」,到一九九〇年年底已經不合時宜了。裡面那句「沒有一個國度讓我看到希望」顯然不對。我的母校柏林洪堡大學,邀請我在菩提大街的校園大禮堂開一場專題演唱會,我們要在十月三號那天晚上慶祝德國統一,說實在,我還真有些複雜的情緒。我舊時許多親西方的好友,似乎一下子都成了民主德國傷心的未亡人。東德滅亡之後,我跟君特‧格拉斯那樣的西方社會民主黨左派就沒什麼可爭吵的了。我想,很多左派其實暗暗地慶幸,他們不必親自經歷這些變故,還想繼續保住自己的烏托邦夢。此外,還有一個尷尬的事實:很多西方人對於東德政權壓制人民的情況故意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今日回顧,對有些事更加覺得奇怪,八十年代許多左派都在募款,並且親自到尼加拉瓜這種地方去奉獻服務,開始在那裡推動援助項目:如鑽井打水,建立學校,但是對自己身邊圍牆後面的苦難卻不過問。為此我寫了一首歌:
不為德國擔憂
不為德國擔憂
絲毫也不擔憂
統一定會來到
萬千雨點滴落
不同程度打濕我們
自由傷人卻也好玩
她是詛咒也是祝福
不再懷念舊日憂傷
德國德國癒合為一
只有我依舊被撕裂
不為德國擔憂
我是世界之子
知道或是相信
是敵友是男女
我親愛的母語
祖國也奪不去
不再懷念舊日憂傷
德國德國癒合為一
只有我依舊被撕裂
未完待續,小標題為編者所加